一炷香后。
晏景倚靠在树边,冷眼望着薛珠儿。
她身上满是细小的伤口,可她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只觉得每一道口子都似有蚁爬,痒得忍受不住。
她想要伸手去挠,但是双手被束缚在身后,令她动弹不得。
“沉连的剑上涂了药,会让剑伤奇痒难耐。而且过得越久,就会越痒。”
晏景说着,踱步至薛珠儿面前,蹲下了身子,“你可想松开绳子?”
“想!”薛珠儿泪涕满面,她扭动着身子,哭喊道,“我想!”
她的声音都因为那钻心挠肝的痒意,止不住地发颤。
晏景哼笑了一声。
原本清润的声音落在薛珠儿耳中,像极了地狱修罗的索命声。
她又是一哆嗦。
紧接着,她听晏景道:“你曾经说过宁儿什么?”
薛珠儿心头一紧,忙摇头道:“没有,都是我,我是狗东西,我是贱蹄子,是我没脸没皮!我不敢再妄言了,殿下,您最良善了,求求您,松开我的手……”
她真的太痒了!
“既然薛小姐这么说了,本王可不能辜负了这良善之名。”
晏景转身吩咐道:“沉连,替薛小姐松绑。”
沉连得令,剑光闪过,薛珠儿手上的绳索立刻断成两截。
双手得到自由的薛珠儿,迫不及待地去挠身上的伤口。
她用指甲,在身上各处划下一道道痕迹,可她只有两只手,身上的伤口又太多,她根本挠不过来。
她又求救地看向晏景,奢望他能赐予解药。
而晏景,则给了她另一个解决方案:“薛小姐若是觉得手不够用,可以让薛府的人帮薛小姐。”
薛珠儿反应了半晌,才明白这话中的意思。
晏景打算放了她。
再次得到生的希望的她,含糊道了谢后,头也不回地就往山下跑。
她唯恐晏景是在耍她玩。
可是当她跑下了山,回到了城中,晏景都没有追上来。
她这才放下心来,看来他是真的打算放过她。
她继续往家里跑。
一边跑,还一边在身上挠着。
从脸挠到腿部,但无论她用多大力,都减少不了痒意。
跑至一半时,她跑不动路了。
她停下歇息片刻,手中动作却没有停止。
就在这时,一打更人路过。
薛珠儿想着让他去禀报薛府,派人来接她。
于是她上前,一把抓住了那打更人的手。
可那打更人一见到她的脸,便像是见了鬼一般,尖叫一声后,猛地甩开她,连梆子都不要了,拔腿就跑。
薛珠儿不明所以。
她啐了一口,暗骂了一句没用后,只能继续徒步回家。
直至寅时,她才到了薛府门口。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去拍府门。
很快便有下人应声开门。
薛珠儿心中一松,“你赶快……”
才吐出几个字来,她的肩膀便被那下人狠狠一踹。
他慌张惊呼道:“哪儿来的鬼东西?”
此时的薛珠儿,浑身如浴血一般,身上的皮肤皆被她抓得溃烂,血流不止,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
薛珠儿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正要说明身份,那下人已匆匆关上了大门。
薛珠儿不死心地继续敲门,好一会儿后,那下人重新开了门。
只是这一回,他叫上了好几个人壮胆。
几人手上都拿着棍棒,一瞧见薛珠儿此时的鬼样子,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就上去狠揍一番。
原本就虚弱不堪,流血过度的薛珠儿,压根受不住。
没过一会儿,她就在薛府门口断了气。
生的希望,彻底断绝。
不远处,晏景匿在阴影中瞧着这一幕,眼中毫无怜悯后悔,亦没有快意兴奋。
毫无波澜,静得仿若一滩死水。
“真没意思。”
他丢下一句评价后,踏着最后的夜色,向孙府走去。
那里,有他觊觎了多年的宝物。
不同于薛家那脆弱丑陋的生命,他的宝物如孙里岸所说,坚韧又耀眼,是天底下最绝妙的存在。
慕宁,他的宁儿……
他抚上心口,感受着加速的心跳,光是想起她,他便觉得心动不已。
方才平静无澜的黑眸,此时升涌起了浓重的贪念。
真想把他的宝物藏起来。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已存在了多年。
只可惜,他不能将自己的感情传达给她,若是被她察觉,一定会像三年前一样,吓跑了她。
这没有她的三年实在太过难熬,让他不愿想起。
若是能重来一次,当初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把她留在身边,不让那些蛇蝎伤她分毫,也不让人窥视她的美好。
从见她的第一面起……
*
晏景的生母是一名宫女,只被先帝兴起,临幸了一次,便有了晏景。
都说母凭子贵,那名宫女却并没有因为晏景的出生,得到皇帝另眼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