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慕宁的沉默,晏景似笑非笑:“当真不认得了?”
慕宁快速定了心神,“认得,我只是在回忆,该怎么行礼。”
有些事长久不做便会生疏。
比如行礼,从前做惯了的事,三年不做,便有些记不清其中细节了。
晏景问道:“慕小姐何曾向我行过礼?”
此句话,让慕宁醍醐灌顶。
她在京城时,行过不少礼,但自她见到晏景的第一面起,却从未向他行过礼。
难怪她想不起来,从前向他行礼的场景。
二人这边正叙着旧,薛珠儿得了喘息的功夫,神智回笼了些。
听着二人的对话,自然也知晓了那位好看的公子,为何这般对她。
她跪着移动到了慕宁跟前。
因为脸颊肿胀,她口齿都不太清晰:“慕银,以同这位空子梭梭好发,放过我……”
她一边含糊说着,一边想要去拽慕宁的裙摆。
只是还未沾到裙角,整个人就被扔了出去。
沉连扔完人,一本正经道:“我家主子爱干净,不让旁人碰他。”
慕宁觉着,这就有些许的不讲理了。
方才薛珠儿要碰的,分明不是晏景。
但她现在姑且算是和他们同一立场,把这话说出口,也忒不厚道了些。
于是,她选择把话烂在肚子里。
晏景却瞧出了她的心思。
“慕小姐想说什么?”
慕宁瞎话不过脑:“那位沉大人应当累了,不如让他歇歇?”
晏景微挑眉梢,“你想让我放过她?”
慕宁没有否认,“再打下去,她要没命,而且她罪不至死。”
“那你求我一句。”晏景烁烁看着她,似期待着什么,“只要你求我,我就饶过她。”
慕宁默了一瞬,而后道:“那你请自便。”
慕宁一直觉得,在生存面前,面子不值一提。
但这也要因事而异。
为薛珠儿丢自己的面子,大可不必。
方才为薛珠儿说上那一句话,已是抠出了她仅剩不多的善心了。
况且,她能够猜到,晏景说的求,可不只是一句话的事。
对于慕宁的回答,晏景似乎毫不意外,“慕小姐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无情。”
慕宁回得坦然:“多谢夸奖。”
她知道自己的性子,也并不觉得薄情是件坏事。
惜兰总说她性子好,对人宽容,但其实,她只是不喜欢对别人付出感情。
因为不在意,所以无论好的还是坏的,都不往心里去。
是以,晏景对她的评价并没有错。
不得不说,晏景还是比较了解她的。
而且,他也曾彻底领教过她的这份无情。
晏景没有等来她的辩驳,便收回了视线。
他看向沉连,命令道:“继续。”
沉连得令,当即就再度抬手。
这时,就听到人群外一阵嘈杂。
原来那刺史和长史正巧办完事,一同回署衙,被这儿的动静给引了过来。
而那位长史,正是薛珠儿的父亲。
他听见有人提及女儿芳名,便穿过人群,想要一探究竟。
结果就见女儿躺在人群中央,满脸的伤。
他迅速抱起薛珠儿,着急道:“我的宝贝女儿啊!怎就这样了!”
当真是血脉相连。
被揍成这五官扭曲肿胀的模样,竟然还能认得出来。
薛珠儿一瞧见父亲,便有了主心骨。
她泪涕满面,肿着嘴控诉道:“爹……擦们次忽我,打我……”
薛长史完全没听清女儿说了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生起满腔怒意。
他将薛珠儿交给随从照顾后,怒视始作俑者,“何方来的歹人,敢在栖州撒野!”
晏景瞥了他一眼,而后缓缓道:“沉连。”
沉连会意上前,一拳准确无误地砸向那薛长史的脸。
不偏不倚,脸正中。
薛长史踉跄着退后几步,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没有倒下。
他怒道:“来人,给本官拿下歹人!”
若不是他此时正捂住鼻子,鲜血自他的指缝流了出来,这句话的气势怕是能增上几倍。
只是,无论他气势多强,在晏景看来,他或许都和鸡崽子无异。
这一回,他连话都懒得说,只是淡淡看了眼沉连。
只一个眼神,沉连便继续方才的动作。
还未抬手,便见那慢了几步的刺史,虚虚弱弱地挤进人群。
当看到晏景后,他瞪圆了眼睛,惊呼道:“檀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