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连得了命令,足尖轻点,身姿翩然落于慕宁与薛家家仆之间。
手起剑落,不过眨眼功夫,那些家仆就已尽数倒在了地上。
栖州自归顺北淮后,百姓安居乐业,少有人动武,这样的场面可以说是难得一见。
当即就有围观者忍不住叫了好。
薛珠儿一记眼风扫了过去,那看戏的百姓立即住了嘴。
这位薛小姐的霸道,他们可都是见识过的,可不好得罪了她。
薛珠儿又瞪向晏景。
方才她便注意到了,这就是昨日折辱她的那人。
昨日仇,今日恨,叠加在一切,让她怒不可遏。
“狗东西!昨天放过了你,你还真当本小姐好欺负?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爹是栖州的长史,你竟然敢动我薛府的人,活得不耐烦了!”
慕宁一愣。
原以为身后的人是在帮她,原来他与薛珠儿之间也有过节。
薛珠儿树敌的本事,还真是令人惊叹。
而且她猜测,薛珠儿平时一定很少看话本子。
否则她不会不知晓,她方才短短几句话,字字戳中了恶角的词。
基本上,这种词一说出口,就已经能够预见之后的命运了。
不过,事情并未按照慕宁预料的发展。
她身后的公子听完薛珠儿所言,似恍然道:“原来是长史家的女儿。”
薛珠儿挺直了腰,“没错,识相的话,赶紧给本小姐磕头认错!本小姐高兴了,就原谅你,留你一条狗命!”
“是吗?”少年公子轻笑一声。
他的笑声清爽悦耳,闻之如临盎然春景,令人心波荡漾。
但再听闻他紧接着的话语,却又让人恍若坠入冬日冰湖,寒意陡然上了背脊。
他道:“既然如此,便就打到薛小姐原谅为止。”
这样求得原谅的方式,当叫一个清新脱俗。
薛珠儿没想到碰上了个硬茬。
一边将红蕊往身前拽,挡住正向她们走来的沉连,一边向人群中跑。
可方才还在围观的百姓们,此时却都像瞧不见事物似的,一个个站在原地,围成一堵墙,不动分毫。
薛珠儿跑不出去,只能向周围的人求救。
而这份求救,还是一如既往的颐指气使,“你们赶快给我去寻长史来,快去!”
群众们依然无动于衷。
过去造的孽,今日终是有了报。
薛珠儿眼见着红蕊已被击晕,沉连近在咫尺。
在性命攸关的时刻,她也顾不得尊严不尊严的了,双腿一软,就想告饶。
“对不……”
可话还没说完,沉连就一手下去。
随后便见那薛珠儿的脸迅速肿了起来。
薛珠儿何时受过这样的痛,当即就要放声大哭。
但没哭出声,沉连便又第二巴掌招呼了下去。
听得那响亮的“啪啪”声,慕宁也忍不住跟着心一抽一抽。
可她身后的那人,却没能感同身受。
他慢条斯理道:“沉连,你不够努力,还没得到薛小姐的原谅。”
此时的薛珠儿,双唇连着脸畔肿成了一团肉球,早已说不出来话。
他根本没想过要停手,只是单纯地在折磨薛珠儿。
慕宁忍不住出声:“等等。”
只听从主子命令的沉连,停下了动作。
慕宁转过身,仰首望向少年公子。
“这位公子,如果你们还要继续,能不能让我进去,我还有生意要谈。”
这里一时半会儿完不了事,她又不能耽误了时辰。
今日这笔生意,可是孙里岸这三年来,谈下的第一笔大生意,若是没成,他一定会大受打击。
其实受受打击也没事,但他总好借酒消愁。
孙里岸这人,一旦喝起就来,就六亲不认,人畜不分。
还在官场时,他就因为喝酒这事得罪了不少同僚,也就只有当年的季将军能忍受得了他。
她可不想再次面对醉酒的舅舅。
对于慕宁的提议,少年公子没有立即回答。
他盯着她瞧了半天后,笑道:“不过三年未见,慕小姐便认不得我了?”
这一声“慕小姐”,锢得慕宁动弹不得。
一旁,惜兰惊讶道:“这位公子是小姐的故友吗?”
慕宁微垂眼眸,难得词穷。
故友……她和晏景吗?
暌违三年重遇,他的声音和身形都有了变化。
可方才,她还是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瞬间,就认出了他来。
毕竟他们曾那样的亲近要好,彼此熟悉。
如果没有那场惨烈的离别,或许她能厚着脸皮应下这一声故友。
但现在,她无法说出口。
如今的晏景,应当是恨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