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宁帮着扶孙里岸坐下,“舅舅这是怎么了?”
赵跃梦指向桌上一打开的盒子。
“你舅舅今日遇着个大主顾,要买咱家的布,这些是那位给的订金。头一回谈成大生意,可把他给高兴坏了。这心思一飘,走路就不长眼,平路不走,偏往坑中拐,临近家门口给摔了。”
慕宁见盒里头装着不少银子,有些纳闷:“哪家的主顾这么大方?”
怎么这两年,她都没有逮着这肥羊?
孙里岸在赵跃梦的按揉下,缓和了许多,“不是栖州人。我听他说,他是北方来的。”
慕宁警惕道:“舅舅,您不会是被骗了吧?”
栖州不缺布行。
而孙家入行不过两年,且没有店铺,做的大多是熟人间零散的生意。
一个初来乍到的异乡人,怎会找到孙里岸,第一次买卖就给这么多订金?
慕宁的怀疑并非没道理,但孙里岸觉得自己的能力受到了质疑。
他撇了撇嘴,“如果你见到那位公子就不会这么说了。那公子长得叫一个俊哟,一看就不是坏人长相。”
对于此言,慕宁持有怀疑态度。
毕竟她家舅舅的眼光,全部花在了找舅母这件事上,其余时候,几乎眼瞎。
孙里岸见她不信,又继续补充。
“我碰见那位公子的时候,他正在庙外散财。攀谈后,知晓我有一家子要养,就决定在咱家买布。他买布,也是为了赠给那些穷苦人。这样心善的公子,你可不能污蔑了人家。”
更不能冤枉了他的眼光。
慕宁听着话,倒出了盒中的银子。
倒是没有混进官银,也无记号,至少瞧不出来是脏钱。
既然如此,即便被骗了,他们也没有什么损失。
且万一孙里岸真的开眼好运了一回呢?
慕宁问道:“那位公子要哪些布料?”
“他给了钱后,说今日还有些事,约我明日中午到茶楼细谈。”
赵跃梦道:“你这样子,明日还怎么去?丘儿他们也不在,要不托人去说说,改个日子?”
“那怎么行?”孙里岸立马反对,“人家公子那么诚心,如此做也太敷衍了,且万一让人家误会我们拿了银子不办事可怎么办?”
慕宁思索片刻后,提议道:“我去吧。”
慕宁的能力,孙里岸和赵跃梦都认可。
眼下也没有更好的解决方式。
因此隔日,慕宁便代替了孙里岸去谈生意。
他们约定的茶楼在繁华的主街上,顾客非富即贵。
巧的是,正是昨日遇上薛珠儿的那一家。
更巧的是,才走到茶楼楼下,便又遇上了薛珠儿。
慕宁一瞧见她,便知晓自己今日气运可能不济。
她忽然有种预感,这到手的生意,怕是没那么容易谈成。
薛珠儿见到慕宁,立马尖着嗓子嚷道:“本小姐正要去寻你,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看来今日这麻烦是躲不过去了。
慕宁浅笑,“昨日才分别,薛小姐不用如此想念。”
薛珠儿狠狠啐了一口,涎水直冲慕宁脸庞而来。
慕宁身子稍偏,正好避开。
“薛小姐的厚礼,我受之有愧。”
薛珠儿见她还是一派从容,被激怒更甚。
“你个没脸没皮的小蹄子,耍本小姐玩很开心啊!要不是昨日听到袁记掌柜和下人说话,本小姐现在还被你蒙在鼓里。你诓本小姐去袁记买衣裳,自己偷偷数钱乐,是把本小姐当傻子了!”
原来是东窗事发了。
惜兰轻拉慕宁的衣袖,“小姐,怎么办?”
慕宁依旧淡定,“不怎么办,进钱慢一些而已,怕什么?”
“小姐,我是说我们现在怎么办?”
今日薛珠儿是做了准备要给慕宁一些颜色瞧瞧的,因此带了不少家仆出来。
此时他们已堵住了慕宁主仆的去路。
慕宁问惜兰:“兄长们教的防身手段,可还记得?”
惜兰点了点头。
那是慕宁逼她学的。
“那就好。你只管躲,一有机会就逃去找刺史求救。”
“那小姐你呢?”
“放心,我有后手。”
慕宁自知她那些皮毛功夫,对付不了这么多五大三粗的家仆,如此说,也是为了让惜兰宽心,别太过紧张担忧,跑都跑不掉。
眼见着那些家仆已向他们扑来,慕宁眼神一暗,抚上右臂。
同时人向后退了两步。
这一退,却落到了一人的怀中。
那人扶住了她,清冷如冰泉的声音自她的头顶上方发出。
“沉连,解决了。”
慕宁一震。
她今日果真是事事不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