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点,便是这儿的雨水太过充沛,说下就下。
几人见状,加快脚步,可到底不如变天之迅疾。
雨势骤然变大,他们只能就近到了一家茶楼中避雨。
然后,她便碰见了栖州另一个让她无法适应的存在。
一富家小姐,带着一丫鬟,正坐在靠门的位置。
一看见慕宁,那富家小姐像是被激到的公鸡一般,眼中昂扬起了熊熊斗志。
她放下手中的茶杯,瞬间蹿到了慕宁面前。
“当真是没有眼见的狗东西,见着个屋檐便往下躲,也不瞧瞧是不是自己有资格站的。”
富家小姐意有所指,字字含怨。
富家小姐是栖州长史的掌上明珠薛珠儿,有“栖州第一美人”的称号。
只是这称号,比江河的水分还要足。
她极度爱美,以至于见不得漂亮姑娘。
若是让她见着比她好看的,她总有法子逼得对方离开栖州。
因此栖州的美人不是闭门不出,便是背井离乡。
让所有美人消失,可不就只剩下她这位第一美人了吗?
慕宁初到栖州便大开眼界,头一回知晓还能这样得来“第一”的称号。
果然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见万种人。
慕宁与这个为她打开眼界之人见过面,不可避免地被针对了。
那次她便领教到了薛珠儿辱人的本事,也知晓了,那些美人为何拿她没办法。
美人们的面皮太薄。
张不开嘴用同样的言语骂回去,又不能打了官员的女儿,除了忍,便只能躲了。
慕宁不同,她从不会把薛珠儿的污言秽语放在心上。
而且,她看准了薛珠儿不敢闹大事情,毕竟她老爹上头还有个公正的刺史在,若伤人性命,那位刺史大人可不会徇私护短。
所以她不惧薛珠儿,甚至,眼中还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精光。
面对薛珠儿,她淡定地打了招呼:“薛小姐。”
薛珠儿最是看不惯她这无动于衷的做派。
“本小姐的名也是你能叫的?像你这种不要面皮,成天抛头露面的狐媚子,和本小姐站在同一个屋檐下,都是辱了本小姐。”
惜兰听不过去,就要回嘴。
慕宁却将她和家仆们拉至一旁,让出一条道来。
她长睫微敛,衣袖轻摆,做出送客姿态,“请薛小姐慢走。”
薛珠儿皱眉,“你什么意思?”
“薛小姐不想受辱,我便为薛小姐让出路来。”
“凭什么我们走?”薛珠儿的丫鬟红蕊嚷嚷道,“你们要是识相,就赶快……”
“滚”字还未说出口,慕宁便截了她的话。
“是了,薛小姐这身可是袁记上等的衣裙,价值不菲,可不能染了泥污。”
一听慕宁这话,薛珠儿立时得意起来。
慕宁面皮好又如何,浑身都透着穷酸味,就连喜欢的衣裳都买不起,哪儿能和她长史之女的身份相比?
想到这儿,薛珠儿便转了话头,打算用另一方面戳慕宁的心。
“这袁记的衣裳可不是谁都能买的。像你这样的货色,怕是一辈子都穿不上。”
慕宁闻言,很是惆怅:“薛小姐说得对,袁记的衣裳当真是我无法求得的。听闻他家过几日又有新样式,也不知哪儿样的贵人才能买到。”
说完,她长叹一声,九转十八弯,饱含了向往和遗憾。
这声叹息成功满足了薛珠儿的虚荣心。
只是当她还打算再戳戳慕宁的自卑心时,雨已然停了。
栖州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此时阳光已穿过云层,洒下一片金辉。
慕宁恐待会儿再变天,迅速招呼自家丫鬟家仆离开。
临走了,她还不忘怅然道:“袁记新制的衣裳一定很美,真羡慕能够穿上的人啊!”
说完,便留下婉转尾音,款款而去。
薛珠儿望着她的背影,蹙了眉头。
她分明成功让慕宁自卑了,可为什么没有丝毫赢了的感觉?
她回味起慕宁方才的话,转头对红蕊道:“待会儿你去趟袁记,跟他们说,他们下批新制的衣裳本小姐都要了。”
“是,小姐。”
红蕊刚应完声,薛珠儿便被人自后撞了一下。
薛珠儿吃了痛,立马回声骂道:“狗东西!走路不长眼……”
然而当她看清冲撞者的面容后,愤怒之色尽散,面上荡起一丝娇羞。
冲撞者是一俊秀青年,他的身后则站着位少年公子。
少年公子一身暗纹锦服,面容如玉,清雅出尘,如画中走出来的一般。
一向高傲的薛珠儿,不禁看失了神。
少年公子却像是没看见她似的,目光追随着方才离去的主仆,身子也跟着视线一同向外而去。
待那公子跨出了门,撞了人的青年才致了歉:“冒犯了,我家主子不喜欢沾到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