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吃饭都没有食不语的习惯。
气氛有点安静。
沈单眼皮耷拉着,像是没睡醒那样,开了个话题的头:“我今早梦了个挺奇怪的梦。”
“?”孟亦粥一边小口喝着稀饭,一边抬眼看他。
“梦到你给我打电话,我喊你,却没人回应我。”沈单面色平淡,毫无波澜地叙述这件事。
孟亦粥心虚地抿了抿唇,怀疑沈单还没看微信:“其实……不是梦……”
“是我我早上按错通话键了……”
空气中开始出现微妙的尴尬。
沈单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淡定地拿出手机,随意地扫上几眼。
纯白的聊天界面,除了其他零零碎碎的消息。孟亦粥头像后面确实跟着一个小红点。
沈单手指动了动,点进去。
一条被挂断的通话记录和一条未点开的语音。
毫无预防地,沈单直接点开语音。
孟亦粥的头已经探了过去,嘴巴刚张,想说:“别按。”
语音播放。
欢快娇软的女声,立即在安静的密闭空间中,瞬间弥散开来。
“居家小孟为您提供叫|床服务!”
孟亦粥傻眼愣住了,一下子没了动作:“……”
她顿时有一种从脚到头的不妙之感,油然而生。
坐在一旁的沈单,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住手机的力道收紧,狐狸眼微挑,慢条斯理地敲击着桌子:“叫|床服务?嗯?”
就在男人话音落下时。
孟亦粥居然还分神想了想,真可惜沈单没有去参加老流氓骚话比赛,不然都不要使全力,就拿个第一名回来。
孟亦粥活了二十多年,从来就没见过沈单这样张扬不可一世的人。
关键的是,沈单有张扬的资本。
这是让许多都羡慕的事情。
以前孟亦粥不明白为什么,现在她明白,像沈单这种表面清清冷冷一脸离爷远点,嘴上却骚话连篇毒舌到每一刀都直插人心的人。
谁他妈能像他一样!
千年都难遇一个。
孟亦粥挣扎着为自己驳回一点颜面:“如果……我说它是个误会,你信吗?”
安静了须臾。
沈单慢悠悠地出声:“如果不信,会怎样?”
孟亦粥站起身来,绕到沈单身后,双手搭在他的胳膊上,语气阴森森地:“那就——杀人灭口。”
“……”
沈单再次被她的脑回路惊到,他嘴角染上笑:“看来我不得不信。”
宽慰地拍了拍男人的肩,孟亦粥重新做回板凳上,“这样才对嘛。”
饭后,沈单跟着孟亦粥一同到了阳台,打算看看女人究竟画了些什么。
他盯着画板,用手支着下巴,眼皮猛地跳了下:“这就是你画的?”
吃完一顿饭,成了金鱼脑的孟亦粥不知所以然地点头,还有点骄傲:“画的好吧?四年学可不是白上的。”
男人停顿了几秒,斟酌着语气:“也——还行?”
话语间的怀疑,简直藏都藏不住。
孟亦粥用没眼光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瞅到自己杰作。
草。
忘了——她画的是——美男——
别人画美男,侧重于整体的颜值和服饰。
可孟亦粥不一样,她干脆画了幅,美男蒸煮在锅里的卡通图。
还是半裸的,露了上半身。
孟亦粥:“……”
失策失策,怎么一下子把心里想画的画出来了呢。
她无辜的垂着眼,皱褶很深的眼睛,此时委屈地和主人一起下敛,脸中的鼻梁高而挺,乖的像柜台里藏着的洋娃娃。
只是往了一眼,就想让人深深藏起来。
不让别人看见。
沈单舌尖抵住上颚,漆黑混沌的眼睛深邃地看不清情绪,半响,他缓缓地叹了口气,像是服软:“你画的,我都喜欢。”
*
临近春节,街道上人头攒动,万家灯火和万盏灯明点亮了城市,孟亦粥在高层餐厅里俯视着城市的景色。
对面坐着顾辽然:“你俩发展得也贼迅速了吧?”
“孤男寡女的,一室都处了。”
孟亦粥收回视线:“快吗?这样不正好,计划早点完成,然后就把沈单甩掉,开始崭新的生活。”
“我说,你真对沈单一点留念也没有?”顾辽然发问。
孟亦粥拿起刀叉的手,一顿,她敛了敛眼睫,语气不大确定:“我也不知道。我感觉自己好像有点仍然在喜欢他,又感觉自己不想自己喜欢他。”
孟亦粥烦躁地抓了下头发:“啊!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毕竟,当年是他提的分手欸。”
“如果我表现出喜欢他,那不就是我输了?”
作为情场老手的顾辽然,语重心长地说:“爱情那有什么你输我赢一分,不过是细水长流,互相谦让。”
平常逗趣的顾辽然突然煽情起来,让孟亦粥有点不大适应:“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情感大师顾辽然讲的太好了。”
“其实,我也蛮奇怪的,当年沈单怎么就无缘无故提分手了呢?”顾辽然可惜地说,“是不是有什么原因啊?。”
孟亦粥没应声。
餐厅里低扬的小提琴声,悠扬美好。
在孟亦粥耳里,此时却成了刺耳烦闷的符号。
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