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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溱再度醒来时已被关在一间两丈宽的屋子里,四面皆是墙壁,地上铺了一层麦秆。这间屋子只开了一门一窗,那窗户极小,距地面九尺来高,房门还箍了几圈铁。这屋子不像是住人的,倒像是牢房或者仓库。
陈溱揉了揉头,先摸了摸怀中的钗和剪子,才抬头望向窗户。然而,她只能瞧见一张薄薄的窗纸,辨别不出身处何处。
于是,陈溱起身走到房门前,轻敲了两下。
她明白,独夜楼的人把她捉来就是还有用得到她的地方。
门外传来脚步声,应是看守这里的人前去找李摇光他们通报了。
不一会儿,房门被推开,李摇光、黄开阳和王玉衡全都走了进来。
“瞧,多标致。”李摇光道。
黄开阳盯着陈溱仔细地瞧了几眼。先前这丫头蓬头污面时,只略有清秀之意,如今被那姓李的女人洗干净了脸,倒真是月貌花容,有如姑射仙子。
他对李摇光道:“还是你们女人眼光毒!”
陈溱抱臂而立,尽是疏远之意,道:“你们把我捉来,不怕我们掌门找上门来吗?”
黄开阳大笑:“我还从未见过穿得这般破烂的门派?莫不是丐帮?”笑罢,见这小丫头神色镇定,无半分慌张,黄开阳心中疑惑,又将信将疑问道,“你掌门是谁?”
陈溱面不改色心不跳:“宁许之。”
她心道:宁大侠啊宁大侠,我只认得你这么一个名门正派的掌门,只能拿你撑一撑排面了。
不过,小五应该已经把小笼包送到了谢氏医馆,或许宁许之真的会找她呢?想到这里她自嘲一笑,萍水相逢,别人凭什么为她奔波?
李摇光神色一变,眯眼看她:“你是碧海青天阁的人?”
这次连不苟言笑的王玉衡都多看了她两眼。
陈溱亦是惊奇。碧海青天阁是淮州的大门派,以《瀚海》、《潮生》两套剑法名震江湖,门中弟子皆是文武兼修,最得揽芳阁中年轻姑娘倾慕。
然而,也只是倾慕。
碧海青天阁的弟子很少下山,揽芳阁的姑娘们也只听过他们的故事,没见过他们的真人。
黄开阳绕着陈溱走了一圈,咂舌道:“不对,碧海青天阁的弟子皆佩剑,最重仪容,哪有你这样的?你诓咱们!”
陈溱说的话本来就是假的,明白自己再解释只会越抹越黑,便扬起下巴道:“爱信不信。”
王玉衡冷声道:“无所谓,碧海青天阁我们又不是没得罪过。”
“也是。”李摇光一笑,又看向陈溱,“你已经服下了陨星丹,七天之内没有解药便会毒发,倒不如仔细听着我们让你做什么。”
陈溱攥了攥手,她自出揽芳阁以来,没遇到过什么大风浪,如今在这三人身上倒真是好好地体会了一番江湖险恶。
“秦振英此人尤好娈童女伎……不过说来也奇怪,秦振英三十有二,还喜欢纳妾狎妓,怎么没个一儿半女?”李摇光摸了摸下巴,挤眉道,“莫非是……不行?”
黄开阳大掌到她肩上一拍,一副了然的样子道:“这你就不知道了,他们富家子弟很多十三四岁就有通房丫头了,小小年纪沉溺女色,身子指不定被戕害成什么样,等长到弱冠的时候可不就是有心无力了?那秦振英都三十来岁了,我估摸着他应该是不行了。”
说白了,就是年轻的时候玩多了、玩废了。
见陈溱神色如常,李摇光来了兴趣,拍她肩问道:“寻常小姑娘听到这些都是会害臊的,你怎么不为所动?”
陈溱依旧双手抱臂,道:“听多了。”
她在揽芳阁待了五年,虽因年纪小未曾接客,但也见过不少嫖客。他们大都虚伪卑鄙,无情无义,满嘴花言巧语,实则懦弱无能。他们一面在女伎身上寻求满足,一面又觉得女伎卑贱不自持。
他们嘴里的污言秽语,可比这些难听得多。
“如此,你倒真是适合我们独夜楼。”李摇光笑了笑,“我要你扮作歌舞伎,去给那秦振英下个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