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接两兄妹的有一个婆子一个小丫鬟还有两个家仆,顾寒和顾宁在一辆马车上,那个婆子和小丫鬟在后面的马车上。路途遥远,他们这一行人,老的老小的小,遇上点什么事连反抗的力量都没有,侯府让这几个人来接他们,可见是没当回事的,便是真有不测,那也只能叹一句福薄。
上一世顾宁病的昏昏沉沉,大半时间都是在马车上睡着,一直到了京城她还没好利索,对路上的事情更是没有印象,这会儿瞧着眼下的情景,才明白从一开始她就没认清自己的地位。
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虽然家里贫穷,那也是被母亲和哥哥捧在手心长大的,天真纯澈的像一掬清水,看着别人都有父母疼爱,心里自然也是渴盼的,只是每次提起父亲,母亲就会不高兴,便只好在心里偷偷的幻想。当侯府真的有人来接他们了,顾宁都要高兴坏了,既期待着和父亲见面,又担心父亲会不喜欢她,真是把她愁坏了。
顾宁不愿再想那时的蠢样,她激动个什么劲儿,人家的女儿多的是,还差她这一个?就连自幼在侯府长大的姑娘,永安侯都不见得叫得上名,谁管她这个从犄角旮旯里拎出来的便宜女儿。
人就要认清现实,长了两只眼睛可不光是为了好看的。
走了近半个月的路程,还有一两日就可抵达永安侯府。
几个家仆脸上都有了轻松的喜色,只有顾宁整日恹恹的,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
顾寒比顾宁大着三岁,在他心里他已经是个大人了,尤其是母亲去后,更是把照顾妹妹当成了他的责任。听到快要到侯府了,他也有了几分焦虑,但看到顾宁呆呆的样子,心思就立马转到她的身上了。
“阿宁你在发什么呆?”顾寒转头看向她,阿宁的眼睛真好看,像黑葡萄一样,鼻子也好看,翘翘的,嗯,嘴巴也是粉嘟嘟的,顾寒满心的骄傲,再没有比阿宁还要好看的小姑娘了,他眨了下眼,凑近了些,伸出手指点在她的眉间,语气有些疑惑,“你这儿什么时候长了一颗痣,还怪好看的。”
软软的指腹点在她的眉间,顾宁的思绪被瞬间拉回,她顺着顾寒的话语,抬手摸到自己的眉间,“痣?”
她全身上下都净白无暇,怎么会有痣?
“红色的,小小的。”顾寒握着顾宁的手指点在了那颗朱砂痣上。
顾宁摸了摸却什么都没摸出来,她的身边连个铜镜都没有,于是就放下了手。
以往阿宁最爱美,总是央着母亲给她往头上戴花环,你若笑她,她都能跟你急,可如今她连自个的脸都不在意了,加上这些天她总是闷闷不乐的,顾寒抿了抿唇,低声道:“你放心,不管到哪里我都不会让人欺负你!”
来接他们的下人是什么态度,顾寒都看在眼里,他以为顾宁心里不安,这才出声安慰。
话音刚落,不待顾宁开口,外面传来张婆子的声音。
“哎呦,这雪怎么下的这样大?”
赶车的车夫立马说道:“看着天气一时半会是停不了了,得赶紧找个地方住下才是,要不然可就要在荒郊野外露宿了,这冰天雪地的,可要冻死个人!”
顾寒从车窗上掀开一角车帘,怕冻着顾宁,用身子挡在前面。
外面已经飘起鹅毛般的大雪,天色阴沉沉的,一眼望去,不见人烟。
就像车夫说的,这种天在外头露宿,真要冻死人的。
顾寒放下手,直接钻出了马车。
寒风夹杂着雪粒子扑面而来,吹的脸上生疼。
苍茫天地辽阔的让人心生寒意,远处白茫茫的一片,纷纷扬扬的雪花把前路都遮挡的模糊不清。
顾寒忧虑的问道:“附近没有可以歇脚的地方吗?”
阿宁的身子弱,这种寒冷她怎么受的住?
婆子和车夫也是愁眉不展。
谁也没想到,会在路上遭遇大雪,早知道他们就在别处停留一日了,总好过停在这荒芜人烟的半道上。
一时无人说话,只有呼啸的北风肆意的吹着。
顾宁也想看一看,掀开车帘,还没探出身去,就被顾寒按着头推了进去。
“快进去,仔细冻坏了。”
顾宁捂着头,撇了撇嘴,她哪里就这么娇弱了。
车夫一拍手,惊喜的喊道:“诶,我想起来了,咱们来的时候,我记得在山脚下有一户人家,离这里大概还有五十多里路,咱们今晚就去那里借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