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莳两辈子加起来也是头一回遇到这种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动手动脚的人,他靠近她时扑鼻而来的那股酒气夹杂脂粉香的味道,只要回想起来就令她做呕。
许久,她也没能压下心中忿懑,将食盒里里外外反复洗了三遍之后,她坐在矮凳上,双手抱臂,眼神空洞。
若是从前被骚扰,她可以给家人打电话哭诉,最少也能跟闺蜜吐槽,但现在并没有谁能帮她排解这种惊恐。
太阳当空,即便在院中槐树的掩护之下,也能感觉到阳光的炽热。
又是半刻钟过去,于莳走到井边打水,闭上眼睛,连续往自己脸上扑冰凉的井水,以至衣衫的前襟都沾湿,终于觉得好受了一些。
她很清楚,时下要孤身一人生存本就不易,如果她心理上不尽快让这件事过去,而是想一整天的话,影响了自己赚钱可就更加吃亏了。
于莳打开收钱的盒子数了数,今天又是300多文到手,其中沙琪玛占了200文,而沙琪玛的成本并不高,这300多文里,起码有250文的毛利。
忽略那破事儿的话,收入还是十分可观的,她离开上食肆又近了一步,让于莳稍感安慰。
今日是五月初二,三日后就是端午节。
方才她还在卖点心的时候,听见好几个过路人聊起端午节的龙舟赛,就留了个心眼。闲下来之后问旁边摊位的菜贩,收获了他写满震惊的脸。
“你不是东平人吗,端午节在泗江有龙舟赛你都不知道?”
于莳没有露出丝毫惊慌神色,回他:“从前家里没落败的时候管我管得严,几乎从不让我出门,不知道不也很正常么?”
之前他们问起她是不是从外地来的,于莳为了避免跟路引上的信息不一致,说自己是本地人,只是家中突逢巨变,这才需要她出来走动。
现在她用这个理由掩饰,菜贩没有起疑:“倒是差点忘了你从前还算是个小姐呢。行吧,就是五月五在泗江有龙舟赛,每年都会有超过二十个队伍参赛,我们这样的小民和那些官家子弟是可以一起比赛的,所以大家都很积极。”
“而且,”他憨憨地笑,“那天会有很多人去观赛,若是表现好被哪家小娘子看上,嘿嘿……”
“这么说,你也参赛了?”于莳见他做起白日梦,笑道,“你这是十拿九稳了?”
“于娘子你可别小瞧我,为了这一天我跟我七个兄弟准备了块三个月了!从天气略微回暖,泗江没有浮冰开始,我每天上午卖完菜,下午都要去练两个时辰的。”
于莳轻笑:“这么势在必得?”
菜贩坚定点头:“我这不是,也到了娶婆娘的年纪了吗,家里老娘天天盼呢。好好表现,说不定我喜欢的那个小娘子就能注意到我了,但是我们的龙舟肯定是比不上那些富家子弟花大价钱做的好看,划起来也没他们那些好划,只能勤加练习了。”
“那挺好,祝你心想事成。诶,你知道会有多少人去泗江边观赛吗?”
菜贩想了想,耸了耸肩:“这哪数得清啊,反正去年我去看的时候,除了安王府设的宴和有钱人包掉的地方人看着稍微少点,其它地方那是人山人海啊。维持秩序的皂吏都差点拦不住想挤到岸边的人,我们这种花不起钱的,只能努力往前挤挤才能看得清楚了。”
当时说到这里,他们二人的摊位都又开始忙碌,就没有继续聊下去。但从他这几句话里,于莳嗅到了商机。
有人聚集,这对她这样做移动摊位的人来讲是能做好生意的第一要素,观赛都是露天,天气又这么热,观众出汗一多,体力就会流失地很快。
这种时候来一杯酸甜的饮品,再吃点方便的点心,是补充体力的最佳选择。
既然是端午节,粽子必然是不二之选,除此以外,软糯微苦的艾草糕也很应景。饮品方面,于莳能玩出许多花样,唯一的问题是如何在高温中让它们保持冰凉的口感。
避开午后最热的时段,于莳推着车上街选购食材,着手为三日后的端午节做准备。
她在粮油店买了足足八斤糯米,其中两斤打成糯米粉,用来做艾草糕,另外的八斤都是为粽子购买的。
“称半斤血糯米,这次的紫薯个头挺大的嘛,”于莳满意道,“来六个。”
“好嘞,您稍等,马上就好。”伙计殷勤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