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贴心地留了几盏夜灯，于莳就着昏暗的光线，摸到前头迎客的柜台。

守夜的小二本来撑着头，正睡眼朦胧，突然看见于莳站在跟前，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客官有什么吩咐？”

于莳悄声问他：“不好意思打扰你睡觉了，厨房怎么走？”

“客官饿了？”小二边点起油灯边说，“您看这菜单，跟小的说想点什么，小的叫厨房给您做。”

于莳迅速过了一遍菜单，不是大鱼大肉就是阳春面，无甚新意。

犹豫一下，她点：“一碗阳春面加一碟牛肉，配一份炒青菜吧。”

小二应是，请她去大堂稍候，不一会却从厨房回去找她，歉然道：“客官见谅，酱牛肉今日卖完了，您看要不给您打个蛋吧？”

于莳摇头不准，站起身示意他带路去厨房：“不了，我去看看你们还剩什么，自己来吧。”

今夜留在厨房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胖丫头，看到有客人进到几乎从来不会有外人踏足的厨房，害怕她是因为没了酱牛肉而不满，因此深感不安，捏着身上穿的围裙，半晌没有动作。

于莳回她以微笑：“我没吃晚膳，来厨房看看有什么剩的食材，我自己动手做点。”

“嗯……啊？哦哦，好，”来客的态度和要求都出乎意料，好在胖丫头很快反应过来，一一掀开存着食材的石缸石罐，“今天用晚膳的客人多，菜都用掉了，就剩肉糜和几样蔬菜了。”

“面条有吗？”于莳闻过肉糜确认没坏，从石缸里拣出一条茄子和一个红彤彤的番茄，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有、有的！碱水面成吗？”胖丫头打开橱柜，拿出一个盛着米白色生面的篮子递给于莳。

“当然可以。”

于莳洗净茄子，将其切成大约两寸长的小段后放入一个小碗中，撒了把盐腌制。

她二话不说开始备菜，胖丫头怎能让客人一个人动手，自告奋勇说要帮忙。

“我就做个茄子焖面，很简单的，不费什么事。”于莳掰了两瓣蒜，又切下一小块姜，同小葱一起洗干净，然后切成末，“不如一会你帮我烧火？”

胖丫头满口答应，钻到灶头后面开始扎引火用的稻草。

如果是餐馆做饭或者做美食视频，为了口感和卖相，应该要先在番茄上划十字，放滚水或火上烫一下，剥除它的外皮后再进行下一步操作，但现在三更半夜的还是自己吃，于莳理所当然地省了这个功夫。

挤出茄子多余的水分，一切食材准备就绪，于莳让胖丫头点柴烧火，等锅微烫，铲一勺菜油滑锅，下入葱姜蒜末。

略翻两下，再加猪肉糜，顷刻间肉香扑鼻。

用筷子挑起一小撮酱料试味，确认那罐子里放的是豆瓣酱后，于莳舀出一小勺加进锅里，炒出红油。

然后，她同时倒入茄子和番茄丁与肉糜一起翻炒，等番茄稍烂出汁，又加入刚好能没过食材的清水、酱油、一点点香醋和适量盐糖。

不一会儿，汤汁煮沸，于莳撇出一汤盅的汤汁，而后将碱水面轻轻铺在沸腾的肉末茄子上，盖上锅盖。

等着面被焖熟的时间里，于莳从菜缸旁的果篮里挑出两个小巧的苹果，清水里撸两下，手持小刀一转到底，瞬息之间就削完皮。

一个自己啃，一个递给灶后的胖丫头。

胖丫头不敢要，于莳强塞给她，朝她俏皮地笑：“就当我吃了两个，这是你半夜还帮我烧火的回礼。”

胖丫头眨两下眼，接过苹果啃了起来。

吃完苹果，于莳移开锅盖，把之前留的那碗汤汁淋在面上，再焖一会儿，最后用筷子拌匀面和菜，肉末茄子焖面就大功告成。

焖面吸足汤汁的同时也保留了碱水面松软劲道的口感，还不似炒面那般油腻，因此一个人时，于莳常用它来做晚饭。

茄子和番茄本身就不硬，经过切、炒、煮、焖、拌，此刻早已化了大半，十足的软烂，和微红的汤汁一道挂在面里，送入口中，鲜香四溢。

半夜醒来，做一盘家常的肉末茄子焖面，令于莳想到她坐在魔都的家中爆肝视频的日日夜夜。

不同的是，魔都是个十足的不夜城，下半夜也有人在狂欢，她坐在桌前吃夜宵时窗外总是灯火通明。

而此刻她站在客栈厨房门里，端着盘子边吃焖面边欣赏漫天星河，享受的是无边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