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又觉得自己语气过于急切,赶忙找补:“你府上的那些有几斤几两,你当有数?”
于莳搜索着脑中的记忆片段,觉得他说的对,嗯了一声。
“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刘珵不知她遇上了什么麻烦,但总归不会是好事,怕惹她伤心,问得十分小心。
原身的记忆于莳并看不完整,只知道她吃了家中姊妹递给她的一碗甜酪,再后面的记忆便断了。原本她还不明白,刚听崔大夫提到了毒,又想到在棺材里的遭遇,再迟钝也能猜个七八分。
刘珵看她不说话,以为她不愿意回答:“你不想说也不要紧,安心在这养着便是。”
“不,”于莳否认,“我只是不太清楚来龙去脉,仅仅有些猜测,不好随便推断。”
“那便好办了,你只管把你知道的告诉我,我可以帮你查。或者如果你想回家,我可以安排合适的时机将你送回去,再查起来也容易。”帮人帮到底是刘珵遵守多年的原则,在他安王府的属地,要查一桩后宅案子可谓易如反掌,他也绝不允许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作恶,为祸百姓。
于莳抿了抿嘴,不置可否,她对那县令府的后宅恩怨没有任何兴趣,也不想回去应付那些对原身有敌意的姐姐妹妹。她强撑起上半身,想要坐起来,奈何身上余毒未消,损了力气,要不是刘珵反应快扶了一把,脑袋怕是要硬生生磕回瓷枕上。
“你身体还虚着,快别动了。”刘珵扶着她躺好,替她盖好被子,“你想说什么直接说,我听着。”
于莳费力地将手举到他面前,露出手上的鎏金镯子:“麻烦你,帮我把它取下来,我左手上还有一个一样的,应该是一对。”
刘珵错愕,不懂她为什么要在此时取下镯子。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于莳解释道:“我身上应该没有其它值钱的东西了,劳烦你帮我把它们当掉,换些钱财。我受够家里的腌臜事,不想跟她们凑一窝,想自己过啦!”
说出最后一句话时,她的语气颇有些轻快,明明她想的事可以说是离经叛道,却鬼使神差地说服了刘珵。
“好。”他点头,而后取了块丝帕包住于莳的手,轻轻一撸就将镯子取了下来,捏在手里端详,“这镯子似乎有些年头了,你确定舍得?”
于莳侧过身将另一只手递给他,算是默认。这对镯子是原身的姨娘在她出生时就打下的,对原身来说意义非凡,但它们显然是为孩童准备的,即便于莳手腕纤细,也依旧有些小了。可能也正是这样,再加上材质算不得值钱,它们才“幸免于难”,没在封棺前被夺了去。
刘珵观她姿态,觉得她是心有不舍但别无选择,暗中有了盘算。
“谢谢,麻烦你了。”于莳将手收回,但维持着侧躺的姿势,“对了,还没问你是谁呢?”
“鄙姓陈,来广岐县做生意的。”他随口搬出在外办事时常用的假身份。
于莳看他的穿着考究,不疑有它:“我叫于莳,承蒙相救,无以为报……”
刘珵听她直接报了闺名,大惊,再思及方才取镯子时的情景,这才意识到他竟不知不觉间做出了如此亲密的举动。他立时屏住呼吸,脑中飞转,思索倘若她下一句是“只能以身相许”的话该怎么办。
“只能等我好了,请你吃顿饭了。”
“……”
刘珵僵住,下意识接了句:“好,我等着。”
*
刘珵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奔波了大半月的疲惫袭来,问完于莳的事就歇下了。而另一边的于府,此时却并不平静。
于县令的夫人钱氏坐在桌前,满桌子的饭菜几乎未动,她试图夹起一块黄瓜,那黄瓜却三番四次从筷子上滑落,惹得钱氏忍无可忍,啪的一声将筷子拍回桌上。
身后的大丫鬟闻声一震,伸手想替钱氏布菜:“还是奴婢来……”
钱氏制止她:“算了,没胃口。”
“夫人,您这样可不行,午膳您也没吃几口,仔细伤身啊。”丫鬟劝道。
钱氏揉了揉太阳穴,觉得分外烦躁:“你叫我如何吃得下!先是荞儿自作主张给那贱蹄子下毒,后是这帮废物埋个人都能给人瞧出不对劲,一个两个都给我惹麻烦,气死我算了!”
丫鬟赶忙将钱氏扶到罗汉床上,替她松下发髻:“夫人消消气,报信的不是说劫走三小姐的人只是把陈良他们押到县衙了嘛?这到了县衙,可不就是咱们说了算?您派了嬷嬷和总管去打招呼,就算县衙顾忌报官之人,不好马上把人放回来,也定不会有事的。”
“可是那贱蹄子给人带走了!你说她怎么就命这么大?封棺的时候我明明去看过,确定是咽了气的,人都凉半截了,怎的棺里躺了会儿还能活过来了?”钱氏恨道,“本想着趁老爷不在快点埋了,等他回来了再查,木已成舟,咱们安排什么就是什么,宋氏那贱婢再哭闹又如何?这下可好,人还活着,岂不是后患无穷!”
丫鬟无法,只得劝她:“您先别急,老爷要回来还得好几天呢,这几天您大有可为。宋姨娘被咱们的人死死看在院子里,她探听不到什么。您宽心,等嬷嬷他们回来了再安排……”
说着,就听见有人通传:“夫人,总管他们回来了!”
钱氏腾地从罗汉床上站起来:“快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