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哥,这样应该可以了。”
“这会倒是没动静了。”陈哥向棺材的方向啐了一口唾沫,“埋了。”
几人合力将棺材放进刚挖的坑里,再铲土填平。
来福内心挣扎,手上的动作就难免慢下来,来贵见状,小声提醒他:“少想点吧,咱们一家老小都是给府里卖命的,上头说什么咱就做什么,我知道三小姐于你有恩,可是如今这情景,你若是逆了夫人的意,害得可不是你一个人。”
来福咬紧牙关,终是不能也不敢。
土渐渐填满了坑和棺材的间隙,棺材内的氧气不由得稀薄起来,于莳勉力调整呼吸,缺氧感依然越来越重,正绝望时,终于听到了一阵马蹄声。
众人循着声回头,看见一行三人疾驰而来,为首的男子着圆领骑装,腰带坠玉,身上佩剑,即便沾染了扬起的尘土也难掩他的贵气,他身后则是两个腰别弯刀的侍从。如此组合,叫人一眼就看出这人非富即贵。
“动作快点,别看了!”陈哥做贼心虚,转头死死盯着棺材。
等待了许久的于莳岂会放过这唯一的求生机会,她动用仅存的力气,用拳头锤、用膝盖撞,拼了命地挣扎。
“哐当——”看见沉寂了许久的棺材又开始震动,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没事了的狗腿子们到底吓破了胆,扔掉手中铁铲不敢再动作。
“救……救命……救我、救救我!”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力气从嗓子眼挤出这几个字,而后就再也无法支持,昏迷过去。
陈哥将棺里的变故和众人的恐惧尽收眼底,一时却没了下一步动作,他忐忑地关注着路过的那三人,期望着他们有急事,没空注意到这里的古怪。
但他们大清早在空无一人的墓地埋人本就引人注目,又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怎么可能逃过已能独自领兵办事的刘珵的眼?
“吁——”他停下马,示意身后的侍从梁驰:“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梁驰应是,前去询问,不一会就回来了:“说是府里的婢子犯了事,被打了几板子没熬住,没什么大事。世子您的伤要紧,快别管了,赶紧回县里吧,崔大夫已经候着了。”
“世子,您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吗?”亲卫王十四见刘珵双眉紧锁,明白他仍有疑虑。
“方才我似乎听见有人呼救。”刘珵打马进入墓地,解释道,“而且你看这几个人,神色惶恐,铲子都不在手里,怕是有问题。”
梁驰赶紧上前,扬声斥道:“好啊,敢糊弄我,是觉得我家主子看不出你们这里头有鬼?还不速速从事说来!”
刚松一口气的陈哥只得再度赔上笑脸:“没有,真没有,就是一小婢女而已,哪值得您关注呢?”
刘珵坐在马上,定定看着他,未发一言,直到陈哥拱起的手开始微颤,才将视线移向一旁头垂得比谁都低的来福。
“那你来说。”
来福闭着眼睛,陈哥的威胁犹在耳边,妹妹与母亲的脸映在眼前,他双拳紧握,指甲几乎将手掌掐出血印。
最终,他下定决心似的一跪,然后猛地抬头,直视刘珵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这位公子容禀,这棺里的不是婢女,是我家三小姐!方才我听到三小姐的呼救声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陈哥暴起,对着来福甩手就是一巴掌,“你当我不知道你与这婢子有私,心里怨恨夫人?你竟敢在这里胡言乱语!”
“呵,”梁驰轻而易举挡住陈哥就要甩上的另一只手,将他掀翻在地,“是婢女还是小姐,把棺打开不就知道了?”
王十四适时扬眉道:“你们三个,还不快点?”
那三人见梁驰将陈哥死死压制,不敢不从,薄薄的小棺在三人合力之下,不一会棺盖就被撬开。
众人的视线聚焦到棺中,只见躺着的女子身着粗布,头发散乱,若论衣饰,怎么看也不像富家小姐,但再看她的脸,是即便略带青紫也挡不住的姣好。
陈哥被按在地上,口中还在辩解:“这位公子,小的不敢骗您啊,您看见了,这真是个犯了事的婢子而已。”
刘珵仿若未闻,翻身下马走向棺材,伸手试了试于莳的鼻息,发现她已没有了呼吸。他不死心,又抓起她纤细的手臂,好在这回,探到了她微弱的脉搏。
“梁驰。”
“在!”
“把人送到县衙去。”
“是!”
听见“县衙”二字,陈哥心中的顾虑却是消了大半,暗想看来不过是个富家子弟,于是出声威胁:“你敢?你可知我家主人是谁?你这样诬蔑我们,到了县衙,我看你们怎么收场!”
梁驰闻言轻笑出声:“是么,那还真是不知你能将我们如何,还是请你乖乖回县衙说罢。”
陈哥动弹不得,向那三人疾言:“还不快回去禀报夫人!”
那三人如蒙大赦,飞快地朝于府方向跑去。
王十四追出去打晕了一个,正要再拿,就听刘珵吩咐说:“先别追了,再多也拖不回去,这两个尽够了。”
“你们将这两人带到县衙去,梁驰你看着他们办。”他边说边弯腰将棺材里的人打横抱起,“这姑娘有些面熟,我应当见过。人还有脉搏,但愿崔大夫能救得回来。”
王十四顾及刘珵左臂上的伤,正要上手帮忙,就看见一旁的梁驰边捆人边对他挤眉弄眼,他回想到那女子的容颜,脚步一顿,眼睁睁看着刘珵将人抱上马,然后自己翻上去,拥着昏迷的于莳径直奔向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