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哥,咱们往哪去?”
“城东头不有个专门埋人的地儿吗,就去那。”
“晓得嘞,那地头风水好,镇得住,不愧是连夫人都高看一眼的陈哥,就是英明!”
天蒙蒙亮,于府开了半扇边门,四个下人由领头的人带着,抬着口小棺材往城东的乱葬岗走去。
前面的两个狗腿子忙着拍领头人马屁,不曾注意到右后方下人紧缩着的眉头。
“喂,来福,你怎么了?”左后方的来贵见来福面色不好,小声问道。
来福攥紧了右拳,顿了顿,压着嗓子说:“我就是觉得,三小姐死得太突然了,老爷不在,夫人问也不问就让我们把人埋了,丧事不做,连族墓都不让进,未免欺人太甚!”
来贵紧张地望了望前头三人,迅速偏过头说:“你小点声!三小姐这是丑事,夫人说传出去有辱门风,难道你还想夫人彻查,弄得人尽皆知?”
来福咬唇:“你明知三小姐的为人!这事太蹊跷了,哪有人刚没就急着下葬的,再早一刻城门都没开呢,按理怎么也得等老爷回来再说……”
“说什么呢你们俩?”前面三人突然驻足,来福来贵猝不及防,肩上薄棺差点倾覆。
来贵心神一紧,脱口而出:“没……没什么,陈哥,来福说他母亲的事情呢。”
“哦?是么?”陈哥侧身,上下打量二人,半晌,才接着说,“没什么就好,快点办完事,夫人给你们几个放五天假,赏赐回头就赐下。但若是办不好——”
来贵赶紧点头:“是、是,小的们明白,定然全心全意为夫人办好事!”
陈哥闻言,瞥了一眼低头不语的来福,示意众人加快脚步。
*
棺内,将将苏醒的于莳将几人对话听了个真切,才明白所见之处一片漆黑、人也动弹不得不是因为鬼压床,而是她不知怎么的,躺在了个棺材里。
氧气面罩下落、空姐惊慌呼喊保护头部的情景在脑中一闪而过,于莳暗自苦笑:如果这不是梦,那我就是碰上穿越戏码了?还是地狱开局的那种。
躺着不动无疑是等死,真的被埋进土里,棺材缝也得被堵死,到时候没了氧气就真的什么都做不了了。这几个人似乎是以为她死了,不如赌一把看看他们若是发现她还活着,会不会把棺打开。
于莳想要呼救,但嗓子发不出一点声音,无法,只能努力抬起酸软的手臂锤棺材盖子。
“咚——咚——”
“什么东西!”众人皆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惊疑不定地四处张望。但通往城东的小路上 除了他们几个,分明空无一人。
“咚——咚——”
“哐当——”棺材从下人们肩上落下,震得于莳一瞬间动弹不得。
“你们干什么!”陈哥抖着声音向下人们喝道。
“陈、陈哥……那声音好、好像,像是、像是从棺材里发、发出来的。”前头两人一对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惊恐。
“咚——咚——”
棺材的盖子被锤得微微震动,渐渐明亮的天色下,再难被忽视。
“诈尸!是诈尸啊!”
“诈你个屁尸,分明是三小姐还活着!”来福激动道,抄起铲子就要撬开棺材盖。
陈哥面上惊疑不定,手上确是立马拦住来福:“你想害死我们吗!这就是诈尸!前面就是墓地了,埋进去保准镇得住!还不快点过去把人埋了!”
“咚——咚——咚——咚——”于莳急了,奈何嗓子太干说不出话,只好加大力道。
“你!你若是心里没鬼你怕什么?这人分明还活着你不让我开棺就是在杀人!”来福气极,脸涨得通红,“害死了小姐你就不怕老爷回来找你算账吗!”
“咚、咚、咚、咚——咚——咚——”
陈哥一把抓住来福的右手,凑到他耳边,阴恻恻地说:“老爷现在人在知府大人府上,要回来至少还得五日,他找不找我算账我不知道,但这五日里,你家里老母、妹妹会不会遭到不测,这就不好说了。”
来福听了果然心一沉,瞪大双眼看向陈哥。
陈哥嘴角扬起些微弧度:“我知道你害怕,大家也都觉得晦气,所以夫人才说事情办完重重有赏,你不会——不要这赏吧?”
“来福……”来贵上前,想将他拉到一旁劝他,却见他眼中含着泪,缓缓跪下,朝着棺材磕了三个响头。
于莳躺在棺里,听见那要开棺的人没了声,顿时明白这几人是不会管她死活了,便不再白费力气,默默祈祷入土前能有人路过救她一命。
天已大亮,陈哥怕遇到外人引起注意,不敢再耽搁,催促几人将棺材扛到乱葬岗。
“就这了,挖吧,动作快点。”
齐朝开国至今已有三十年,这些年虽有外敌,但内部总体还算平静,安王治下更是太平,少有大灾大难,已经很久不见流民。因此,曾经的乱葬岗如今是普通的贫民墓地,只是大家心中都明白这里以前是什么样,除非山穷水尽,轻易不会把亲朋安葬于此。
大清早,乱葬岗一片死寂,使得铲土挖坑的声音格外清晰。于莳静静等待了许久,始终没有其他人路过的声响,心渐渐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