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尔柏塔茫然的睁开双眼。
“......”
她仍旧在医疗翼内,只不过身边没有一个人,就连床帘都是大敞着的——想来是庞弗雷夫人要观察她的情况。她试探着动了动身体,却觉得身上像是被无数辆马车碾过似的,又酸又痛,动弹不得。
她费了好半天劲儿才让自己往上挪了一点,但这个姿势也有点不太舒服。忽然,她听到有人这么说:“我觉得你最好还是不要乱动。”
正躺在斜对面床上,穿着身皱皱巴巴的病号服,手里抱着一个冒着烟的木碗的哈利-波特见她看过来,镜片后的绿眼睛透出几分不合时宜的窘迫,“额——庞弗雷夫人说你的内脏差点移位......而且你的魔力没有完全恢复,最好不要乱动。”
已经冒了一额头虚汗的爱尔柏塔长舒一口气眨了眨眼皮,算是对于他的回应。
波特见状却猛地将木碗端起,接着大口吞咽着里头和泥巴一样的魔药,然而他喝的实在太急,最后竟呛到了喉咙,硬生生将魔药重新喷回了碗里,还溅在了他的镜片上。
“......咳咳,咳咳咳,嗝——”
他捂住嘴巴拼命的想要控制不断响起的咳嗽声,最后却打了个响亮的饱嗝,魔药的烟雾就这么顺着指缝钻了出来,袅袅升起。
“......”
本来还看着他的爱尔柏塔默默移开了视线看向了对方床尾上的一堆碎木片和细枝,权当做自己没看到这让人尴尬的一幕。而波特显然也这么认为,他狼狈的将还剩了些魔药的木碗丢在柜子上,碰歪了倒扣着的玻璃碗,接着他抓起一边的干毛巾擦了把脸和眼镜,整张脸都憋红了。
而让她感到意外的是,在这阵沉默过后,波特竟然再次开了口,他似乎一直在寻找着合适的话题,“那是我的光轮2000。”他抓着被魔药弄脏的被子说,没有褪去红晕的脸上泛起显而易见的难过和不舍,“它被——它被打人柳打烂了。”
比赛当天的风刮的实在厉害,没有主人控制的飞天扫帚自然会像普通的扫帚那样被风卷走。
不过这把光轮2000大概是修不好了。
听到他的话后,爱尔柏塔却无端的想起了自己的光轮2001。她虽然不知道它现在在哪儿,但非常希望它身上的韧性咒和坚固咒还在。
只不过她点点头没有说话,因为这时候言语上的安慰也起不了太多的作用,毕竟从哈利-波特的表情来看,那把光轮2000对于他来说大概是特别重要的存在。
她侧过脸看向了窗外,外头的阳光非常的不错,笼罩了几周的阴云终于散去了。
“......弗利。”
哈利-波特似乎又一次鼓足了勇气,他抓了一下乱蓬蓬的黑发,再次打破了医疗翼的安静的氛围,“赫敏和罗恩说你救了我,我的意思是——你帮了我很多次,弗利,你明明是可以不管我......”
“你从天上掉下来了。”
闻言爱尔柏塔回过脑袋,此刻阳光正铺在她的被子上,十分暖和。而她整个人更是沐浴在这暖洋洋的光线里。她开口说道,声音是她意料之中的嘶哑,这次她救了他完全是个意外,“正好落在我的扫帚上。”
如果她没有因为那些摄魂怪而分神,估计早就躲开了从天而降的波特——她那会儿可不知道朝她砸过来的东西是救世主。他要是摔在她的头上,恐怕她现在已经走在去见梅林的路上了。
但哈利-波特却显然不相信这种巧合,可他的嘴巴张张合合,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一个尖声尖气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吓了两个人一跳。
一张浅粉色的卡片从倒扣的玻璃碗底下钻了出来,它上蹿下跳的尖声唱:“哈利哈利快好起来吧,我们都希望你——”
哈利-波特手忙脚乱的爬起来抓住那张乱蹦的卡片,并重新抄起那只玻璃碗将其扣在里面,这才挡住了那有点奇怪的歌声。
“对不起,”波特涨红了本来就红的脸,他现在大概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于是他钻回了被窝中,“那是金妮送我的康复贺卡......”
他好像没意识到对面的斯莱特林可能不认识金妮。
脑子里略过一个红头发女孩的形象,爱尔柏塔倒也不在意,那种粉红色的卡片她也收到过,就在她以为波特会彻底安静下来的时候,他再度给了她一个‘惊喜’。
“弗利,你能——”
波特咽了口口水,似乎在滋润干涩的喉咙,因为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他这辈子都没想到的,“我是说——你能教教我守护咒吗?”
他见她只是用深灰色的眼睛看着他,似乎觉得他是在开玩笑,便又有些窘迫的补充:“额——我可以付钱,或者别的什么——总之如果你能教我的话......只要一小段时间就行......”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虽然他已经和卢平教授约好了在圣诞节后开始学习守护神咒,但赛场上的经历却让他对这个咒语更加迫切了不少。
在他的印象里,只有斯莱特林的爱尔柏塔-弗利会这个咒语。
不过他也觉得自己的话非常不靠谱,一个纯血统斯莱特林怎么可能会因为钱就教一个格兰芬多咒语?
于是他强行救场,重新起了个话题,他深呼一口气真诚地说:“不——算了。谢谢你,弗利。谢谢你在赛场上救了我。”
“......”
爱尔柏塔看了他好一会儿,想起他在昏迷时破碎的低语,又想起上个学期末的事情,“可以。”
本来不怎么抱希望的波特倏地瞪大了双眼。
“但你要做好准备,波特先生。”
被太阳晒的昏昏欲睡的爱尔柏塔慢吞吞的说:“某种程度上我并不是个好老师......”
一道带着些疑惑且傲慢的声音响了起来,“什么老师?”
穿着校袍的马尔福出现在了医疗翼的门口,他大概是从室外进来的,所以脖子上还围着条深灰色带着点细闪的围巾,手里还拿着本不厚的课本。他拧着眉将围巾扯下,灰蓝色的眼先是嫌恶的瞥了眼闭紧嘴巴不说话的波特,接着看向了整个人都快融化在阳光里的金发女孩。
“......”
他难得没有出声讥讽满脸都是‘我不存在’的救世主,而是大步走进来,在靠近她的病床后,他直接拉上了床帘,布下了一个隔音咒,他俯视着她说:“刚醒?怎么不叫庞弗雷夫人?”
“嗯。”
半阖上眼睛的爱尔柏塔强迫自己重新睁开眼皮,她发出一声软乎乎的鼻音,就好像一直以来她都在和他说话似的,“不着急,一会儿再叫庞弗雷夫人。”
听出了她声音的不对,马尔福本来舒展的眉头再度皱起,他将围巾和手里的课本放在柜子上,接着帮她倒了杯热水。然而他没有立刻将水给她,而是双手抱着冒着热气的杯子问:“你刚才在和波特说什么?”
听到了熟悉的爆破音,爱尔柏塔随口说:“波特先生感谢我在赛场上救了他。”
“是吗?”
马尔福狐疑的看着她,最后冷笑一声,“也对,他当然要谢谢你——一个斯莱特林。他也不看看你帮了他多少次!”他不悦的眯起双眼,“还有你爱尔柏塔,你怎么老是帮他?!他就算摔下来也死不了——!”
爱尔柏塔打了个呵欠避重就轻的说:“他刚好掉在我的扫帚上。”
但不知为何马尔福和波特一样,显然不相信她的‘鬼话’,可他大概看在她还是个恹恹的病号的份上,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俯身并伸出左手,扶着她的后颈硬是将她推了起来。
他的这个动作十分突然且生疏,而且力道极大,至少眩晕了一瞬的爱尔柏塔觉得自己的脖子都快断了。
“德拉科。”
已经‘成功’坐起来的爱尔柏塔虚弱的说,她还没被摄魂怪弄死,就先被这位少爷给折腾死了,而抓着她脖子的手热乎极了,半点凉意都没有,“你可以不要再捏着我的脖子了吗?”
“......”
显然是第一次做这种事的马尔福估计也是觉得理亏,所以他没有说话,只是有些手忙脚乱的腾开手扶住她的后肩。但估计是觉得麻烦,他干脆坐在了床边让她靠着他的身体,接着将水杯递到了她的嘴边,“喝水。”
几乎是完全窝在对方怀里,完全没料到他会这么做的爱尔柏塔一僵,他身上那股雪松特有的干净的味道几乎将她包围起来。由于后背贴着对方的胸膛,所以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心跳。
他的心脏正咚咚拍着她的背部。
那心跳的速度快极了,像是在敲着上了锁的门。
虽然有些想去看他的表情,但她还是相当镇静的低下头去喝水,而马尔福的手也跟着抬了抬,他似乎是想找个合适的角度——然而他抬的幅度实在是太大了,小半杯热水直接泼在了她的下半张脸上。
“......”
没喝着一口,反而挂了一下巴水的爱尔柏塔迟疑着看了看自己湿透了的衣襟,“德拉科,你真的是来看我的?”
“闭嘴!”
马尔福恼羞成怒的在她耳边大声说道,震的她不由自主往旁边偏了偏,却被他的一把环住腰重新带进了怀里,他似乎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只是跟她抱怨:“你能不能别乱动!?”
“......”
耳廓发麻的爱尔柏塔低头看了眼对方的手臂,刚想说什么的时候就见马尔福将水杯放下抽出魔杖给她用了个烘干咒,而这时候她也听到了急促凌乱的脚步声,医疗翼内又进来了人——是格兰杰和韦斯莱。他们俩是吵着进来的,似乎是在说斑斑和克鲁克山的事情。
“我都说了克鲁克山绝对没有吃掉你的宠物鼠!”格兰杰似乎极度无语,“你为什么就不肯相信我?”
“那为什么斑斑不见了——而且我们寝室里还有克鲁克山的猫毛!”韦斯莱崩溃的叫道,“它在我家待了十二年了——它最后应该待在墓地,而不是那只疯猫的肚子里!”
格兰杰愤怒的尖叫,“上帝啊罗恩!克鲁克山不是疯猫!!别这么说它!!”
十二年?
无意中听了这么一耳朵,被分走注意力且再度开始小口喝水的爱尔柏塔却觉得纳闷,她从来没听说过魔法宠物鼠能活这么久——斑斑是有什么特殊之处吗?而这一次马尔福的手法改进了不少,至少没再将水洒到她的身上。
半杯热水下肚,感觉浑身舒服了不少的爱尔柏塔道了句谢,可还不等她再说话,她身后的马尔福便撤下隔音咒并霍的拉开一点床帘,将头探出去刻薄的说:“这里不是格兰芬多的休息室——瞪大眼睛看看这是哪儿!”
他似乎在上下打量着什么人,随后讥诮着说:“韦斯莱,我想你尖叫声或许能让你的臭老鼠起死回生!”
虽然以爱尔柏塔的角度看不到外面的情景,但她很肯定韦斯莱绝对被气到七窍生烟,他的声音简直能将天花板掀开,“马尔福——!”
最后还是哈利-波特打了圆场,他小声说:“你们别吵了,弗利刚醒,她还在休息......看在她救了我的份儿上!罗恩!”
似乎被某人拧了一下的韦斯莱倒吸一口凉气,瞬间不说话了。
见此,马尔福不屑的冷哼一声,随即用力将床帘拉好。
而爱尔柏塔却再度低头看向对方环着她的手臂,她感觉他勒的实在是有点紧,便非常不自在的低声说:“德拉科,你的手。”
是真心实意讨厌格兰芬多的马尔福有点不耐烦的回过头,但这份不耐并不是冲着她的,“我的手怎——!!”他的声音一顿,接着霍的松开手并毫无预兆的撤开了身体——他简直就是跳起来的。
而这也导致没有任何支撑点的爱尔柏塔往后一仰,后脑马上就要磕在床头栏杆上。可脸色再次发红的马尔福却眼疾手快的伸手揪住她的衣领,硬是将她重新塞进了被子里。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的爱尔柏塔瞥了眼崩掉一颗扣子的病号服,“......谢谢。”
“......你再睡会儿。”
马尔福的表情极度不自然,他莫名其妙的弯曲了一下左臂,接着干咳一声重新拿起课本和围巾,“我得去参加魁地奇训练——下场和赫奇帕奇的比赛我替你上场。”
虽然有点遗憾无法和迪戈里比一场,但爱尔柏塔还是点了点头,最后她看着马尔福的身影急匆匆的消失在了床帘内。
待脚步声完全消失,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本来她是想跟马尔福谈谈的,但似乎总是等不到合适的时机。
须臾,就在她合上眼睛昏昏睡去前,她听见有人小声说:“你们有没有看到马尔福刚才在抱着弗利?”
某个男孩连咳数声,他仿佛听见了什么恐怖故事,“......哦真是见鬼!他们拉着帘子你是怎么看到的?”
女声恨铁不成钢,“你这个傻瓜!有阳光映下来的影子啊!”
“谁会跟你似的看的那么仔细,你们女生就是八卦——嘿!赫敏你别掐我!”
“......”
“......”
之后他们又说了什么,爱尔柏塔却听不真切,因为她再次陷进了黑甜的梦里。
...
....
在迎接了好几波来自不同学院学生的探访后,爱尔柏塔终于在星期一的时候回归了喧闹的学校。
而她似乎因为那场魁地奇比赛而一举成名,因为她总能听到有人在议论着她当时英勇出色的表现以及美丽却可怖的守护神。(她的光轮2001一直没有找到,即使用了召唤咒也一无所获)
但这也没有影响爱尔柏塔的日常生活——直到某日晚上,哈利-波特在众目睽睽之下主动来到斯莱特林长席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