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融融的阳光已经落进了室内,写完了所有作业甚至还复习了魔法史的爱尔柏塔见马尔福还在熟睡,便熄灭了熏香,背起书包悄悄地离开了医疗翼。
毕竟再过一会儿庞弗雷夫人就会来检察这些病人们的情况(作为医疗翼的常客,她很熟悉庞弗雷夫人的作息情况),她得在此之前赶紧离开这里才行。
她用最快的速度返回了公共休息室,在浴室里简单的洗漱并泡了一个热水澡(六楼的级长专用盥洗室她还没去过)小憩片刻,最后有点晕乎乎换上了另一套校服和袍子。当然,她也记得把级长徽章拆下别到了衣领上。
从抽屉里拿了几块巧克力塞进口袋里,爱尔柏塔找出今天需要的课本前往了礼堂用餐。而显然现在时间尚早,等她抵达礼堂的时候只有一部分高年级生零散的分布于不同的位置就餐。
她的出现让坐在稍微靠前位置的三个七年级斯莱特林突然收了声,爱尔柏塔目不斜视的略过这几个人落座于末席,开始用餐。
在她为自己盛了一碗燕麦粥并取了一块鸡肉卷时,两侧和对面突然落下了几道阴影。
“嘿,弗利。”
坐在她正对面用肘部撑着桌面,手背抵着下巴的七年级纯血,栗发棕眼的安东尼-罗尔,也就是当初与她私斗的斯莱特林男生。
罗尔家是二十八圣族之一,他的父母和几个表亲也都被关进了阿兹卡班。对方长着一张颇为清秀的脸,他和他的两个朋友十分热爱恶作剧,嬉皮笑脸的时候也没有人会觉得讨厌——但爱尔柏塔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假象,那张还算不错的皮囊底下,是臭到如同地下水沟里的老鼠一样的灵魂。
而他就是那个在晚宴时发出干呕声的人。
有着一头微蜷栗色短发的安东尼-罗尔打量着她的级长徽章,略有些上挑的眼尾微微向下弯起,“祝贺你当上级长。”
自从私斗后就没有和罗尔正面遇上,且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的爱尔柏塔倒也不觉得稀奇,她手中的银匙没入如同呕吐物一般的牛奶燕麦粥里,微笑致谢的模样就好像过往的血腥从没发生过似的,“谢谢,罗尔先生。”
“不客气弗利。这次过来找你,也是我和奈特利他们商量过了,”安东尼-罗尔长吁短叹,像是非常感慨,“我三年级的时候真是无礼——不知道你能原谅我吗,弗利。”
他棕色的眼睛貌似友善的看着她,“让那件事彻底过去怎么样?”
奈特利就是现在坐在爱尔柏塔左边的黑发男生,在决斗时是罗尔的助手。她右边沉默寡言的大块头则叫拉勒比,也是罗尔的朋友之一。
这两个人的家族虽然不属于二十八圣族,但也是众多纯血家族的一员。
“不错的提议。”
被夹在几人中间的爱尔柏塔不置可否,她的态度好到任谁看见都会说她是个温柔的人,她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对方的上半身,“我很赞同。”
罗尔当即一手捂住胸口,激动地似乎马上就要晕厥过去,“真是太好了弗利,你可算是原谅我了——”
他这么说着的时候立刻起身并朝她伸出一只没有佩戴任何装饰物的手,他的指甲干净整齐,手背上也没有一点疤痕。
她也没有犹豫,而是径自松开了银匙,忽视了来自其他斯莱特林们的视线,接着她干脆的起身握住了对方的右手。
“我想这是值得纪念的一天,对不对弗利?”双手交握摇晃了几下,罗尔如此满意的说,他想要松开手,但爱尔柏塔却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指,不让他将右手抽离。
“没错罗尔先生。而且我真诚的希望你能愉快的度过在霍格沃兹的最后一年,”她轻声细语的说,“我也不介意将那些事翻篇放走......”
她的声音越放越轻,“因为疼痛会让我们始终保持清醒,对吗。”
罗尔向上牵起的嘴角抽搐了几下,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快乐轻松地表情顿时变得极其不自然,但这个血统论的支持者很快就恢复了刚才友好的模样,“我想你说的没错,弗利。”
闻言爱尔柏塔倏地松开手,“真高兴我们的观点一致,罗尔先生。祝你度过愉快的一天。”
右臂自然垂下的罗尔盯了她几秒,最后也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你也是,弗利。”
随即他便与拉勒比和奈特利一道离开了长席,大步走出礼堂。
见这几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礼堂内,爱尔柏塔这才坐了下来,她垂下视线搅动着凉透了牛奶燕麦片,直搅的整碗粥都黏糊的不成样子也没有停下。
“......”
她舀起一勺恶心的燕麦片塞进嘴里,在心里叹息她当初的切割咒怎么就没精准的弄断安东尼-罗尔的喉咙,而圣芒戈的药膏也真是不错,他的手上竟然一点儿疤都没留下。
要知道他们两个进行的可是巫师决斗,无论哪一方在决斗中死亡,那都是合法且不能被家族追究的——明面上的那种。她当初挑唆起那场巫师决斗,就是在赌罗尔家的现任家主(前任家主的妹妹)有一颗利益当前极具野心的头脑,同时也不会为了安东尼-罗尔就贸然对她下手。
她向来懂得在隐忍的同时收集一切对自己有利的信息,最后予以致命一击。
再者一个一年级学生在巫师决斗中重伤一个三年级的学生,甚至还差点要了他的命,这说出去都会被其他纯血家族笑话,说不定还会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但为了不惹出更多事端(一年级生进行巫师决斗实在是匪夷所思),罗尔家族和学校选择封锁了这则消息,只道罗尔是因为一起意外才被送去了圣芒戈。
但即便消息很快就被封锁,可仍旧有不少人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至少多数校董是清楚知道的。而在她之后入学的纯血低年级生们只知道个模糊的大概,并不像高年级生那般明白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爱尔柏塔也通过那一次决斗彻底在斯莱特林立住了脚跟并赢得了多数的尊重。没有人敢再小瞧她,更没人敢堂而皇之的跑到她面前用露骨的眼神看她,用咒语来烧她的裙子,在无人的角落堵住她要她做他们的情妇。
是的,他们的情妇。
这是一种灭顶的侮辱。
其实她在入学前就对部分纯血家族有一个大致的了解(依靠她的父亲和曾祖母),罗尔家的新任女家主有一双儿女(比她大一岁)就读于伊法魔尼。同时罗尔家在战时可谓是又出钱又卖命,杀了很多麻瓜和巫师,这也导致在战后的审判里几乎没人能逃过一劫。更诡异的是这位新任女家主甚至没有掏钱去贿赂庭审把自己那作为家主的哥哥给弄出来(雅安-弗利直言她实在冷血)。而被关进阿兹卡班后还想出来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所以西里斯-布莱克也当真是个能人。
基于这些切实的信息和对方对她的欺辱,一年级的爱尔柏塔选择拿安东尼-罗尔开刀还有另一个原因。她曾观察过他的行为举止,对方看起来并不像是被冷落着长大的,他的性格反而格外跋扈,几乎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这让当时的她有了某种猜测。
捧杀。
毕竟不是所有巫师家庭都是那么的友善且充满爱意。
于是那时的爱尔柏塔便决定赌一把,她不可能错过这么绝妙的好机会。而如果她判断失误,新上任的女家主是真心实意的对自己哥哥的孩子好,那么只要她还在霍格沃兹上学,就有一定的生命保障。更何况她当时有足够的信心可以在院内布下关系网,那些‘友谊’也足以让她在毕业后不被追杀致死。
于是在出事之后,搜罗了更多讯息的她立刻就给那位女家主送上了不错的白葡萄酒以表心意,罗尔家的女家主也悉数收下,可却并未给出更多的回应。而罗尔在回到霍格沃兹之后也完全无视了她,两个人几乎没有在学院里碰上一次——想来罗尔的姑姑,那位女家主和他说了些什么。
但爱尔柏塔并不在意,而是在每年都会送去更好的葡萄酒——反正弗利家最不缺的也就是葡萄酒了(感谢梅林眷顾,近些年的收成还算不错)。同时她在校内的决斗很快传进了雅安-弗利的耳朵里,他也没有责问她,甚至还引以为豪,也就不会介意施舍给失败者几箱葡萄酒作为‘致歉礼’。
不过斯内普教授说的没错,她的确是‘学艺不精’。这也导致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大概会遇到一些小麻烦......至于那些麻烦是什么——就要看安东尼-罗尔,这个没了前几任级长压制,且成为斯莱特林中最高年级的纯血拥护者想做到什么程度了。
其实就目前来看她当初的判断没有失误,即便罗尔家曾言安东尼-罗尔是下一任家主,但他恐怕还是要和这个位置失之交臂——到现在他的身上还没出现标志性的物品。
但说起来她也没有,所以好像也没资格评论更多的东西。
有些遗憾和自己最为交好的高年级已经全部毕业,心情慢慢好转的爱尔柏塔耐心的将燕麦吃进了肚子里,她刚才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没当着罗尔的面对自己用清理咒,天知道她一年级的时候怎么就没让他失去双手。接着她又细嚼慢咽的吃掉了鸡肉卷,最后背起书包离开了礼堂。
···
····
往后的几天,爱尔柏塔也没遇到什么麻烦,而她一有时间就会去医疗翼看望一下马尔福,期间还会遇见莉娅和小格林格拉斯。
由于马尔福的胳膊受了伤(听扎比尼说他整天在医疗翼喊疼),不能参加十月份的魁地奇训练(七年级的弗林特明确表示不让他参加十一月份的比赛,他不想要一个伤员,因为这有可能导致比赛失败),于是爱尔柏塔便重新顶替了找球手的位置,击球手则由今年新选出来的替补队员临时担任。
周四的时候,被莉娅和帕金森簇拥着的马尔福就重新出现在了斯莱特林长席上,他的胳膊上依旧绑着绷带,不过他表现的却像是个从战壕里走出的英雄。
而同日的上午,爱尔柏塔也终于上了那节她最期待的黑魔法防御术课程。与张扬的洛哈特教授不同,卢平教授的课堂非常有趣且重于实践。
他总是摆出一副十分和气的样子,即便粗鲁无礼的皮皮鬼过来捣乱也足够和颜悦色——她注意到他在提问的时候没有称呼学生们的姓氏,而是直接叫了他们的教名。
不过除她以外,他在提问其他斯莱特林的时候还是会问对方一句是否介意。
但显然绝大多数纯血斯莱特林们相当介意,他们更愿意与这位穷酸且病恹恹的教授保持距离。而这也是爱尔柏塔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到格兰芬多如此积极踊跃的在黑魔法防御术课上回答问题。
在一天的课程结束之后,照例没有去礼堂用餐的爱尔柏塔抱着作业来到了图书馆,她找了一个角落坐下,开始书写自己今天的作业。
然而没过多久,她的羊皮纸前就投下了几道暗色的阴影,还以为是罗尔的爱尔柏塔抬起头,却看到了哈利-波特和他的朋友们。
这几个格兰芬多在和她打了几个招呼,也不等她说话就拉开椅子坐在了她的对面。而在波特表明来意之后,爱尔柏塔在他们三人紧张的表情中抽出魔杖,布下防窃听咒和隔音咒,她将魔杖塞了回去,“你要我帮你向德拉科求情......为了那只伤了他的鹰头马身有翼兽,波特先生?”
哈利-波特紧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随后他深呼一口气,尽可能自然的说:“是的,弗利。”
爱尔柏塔虽然没有继续动笔写作业,但她显然对此事不怎么感兴趣,“很遗憾,我恐怕帮不了你波特先生。”
闻言波特身边的韦斯莱小喘了一口气,他小声对一边的格兰杰抱怨,可奇怪的是他的脸上却写满了失望,“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她妹妹都......所以我们来找她干嘛?”
正努力朝着爱尔柏塔微笑的格兰杰用力掐了一下他的胳膊,龇牙咧嘴的韦斯莱还没来得及大叫出声,就被棕发小女巫一把捂住了嘴巴。
哈利-波特也没有轻言放弃,他试图据理力争,“但如果你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就会知道这件事并不是巴克比克的错,如果不是马尔福挑衅它,他就不会受伤!”
“或许,波特先生。”将‘妹妹’这个词听进了耳朵里,心生疑问的爱尔柏塔相当平静的回答道,“有些事并不是一句对或错就能评判的了的——至少现在,它的对和错根本就不重要。”
闻言波特没再说话,他的嘴唇抿的很紧,似乎是想要放弃从她这里找些门路。而一旁放下了手的格兰杰也很失落,“……我以为你会是斯莱特林中——”
“格兰杰小姐,我不过是斯莱特林中普通的一员。”
爱尔柏塔及时的打断了她的话,“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们或者海格教授那样喜爱动物并友善的对待它们,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同魔法生物共情。这就如同你们无法和德拉科共情一样,你们体会不了他的感受,他也并不理解你们的想法。”
德拉科-马尔福的确喜欢魔法生物,至少他还对一年级时的那个龙蛋念念不忘,同时从他频繁的去庄园里的森林玩也能看得出来他对动物的喜爱。
但他喜欢的显然是那些不会伤害他,且足够‘乖巧’的魔法生物。
想到这里,她重新拿起灰色的羽毛笔,“所以你现在是在浪费时间,也找错了方向。”
这句话显然是让哈利-波特想到了什么,他的脑子里划过了某个黑发斯莱特林的身影,接着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一句话,“......你想要什么?”
“......”
这下露出意外表情的可不止是张大了嘴巴的韦斯莱和倒吸一口气的格兰杰,就连爱尔柏塔都停下了写字的动作。然而还不等她说话,表情稍显焦虑的波特便再次开了口,他焦躁的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显然是真心实意在为巴克比克和海格着急,但他还是极力克制那些情绪,试图用谈判的口吻说:“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能帮的了巴克比克和海格,那么我们可以用斯莱特林的方式,额,比如——比如人情一类的?”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坐在对面的金发女级长突然笑了。不明白对方这个笑容意义的波特有些窘迫且尴尬的半低下头,因为他不久前才反应过来她实在是太漂亮,漂亮到几乎让人不敢正眼看她。
“不,波特先生,这实在是有些奇怪。”
控制不住想要发笑的爱尔柏塔由衷的说,她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学来的这种语气,却也觉得这个格兰芬多十分有趣,“你恐怕并不适合这种交际方式,”她很快就收起了笑容,并让双手交握在一起,而羽毛笔就夹在手指的中间,“不过鉴于你这大胆的想法——我认为调查的时长可能会变得更长一点。”
她愿意帮他们拖延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