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道歉。”
当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的马尔福不阴不阳的讽刺,他不耐烦地伸手整理了一下凌乱的金发,纤细的手指在发丝里若隐若现,“用这种方式向我道歉?这可真是让人意外,弗利小姐。”
“我以为飞行会让你的心情好上一点——毕竟下午的时候是我误会了你。”
爱尔柏塔也任由对方朝自己发脾气,她继续说:“鉴于我过去那些不怎么美好的经历——”她顿了顿,显然是不愿提起那些往事,“我很抱歉,因为你当时的反应让我想起了——”她再次停住了,最终选择撇去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并有些复杂的说:“总之我不想你和那群人一样只看到了我的脸。所以由衷的希望你能原谅我的冒犯和迁怒,马尔福先生。”
马尔福眯起双眼,似乎不打算接受她的致歉。不过他这时候倒是表现的足够‘绅士’,同时手也重新放到了扫帚柄上,他慢吞吞的说:“你的脸?弗利小姐未免太过高看自己,你以为你是谁?”
爱尔柏塔其实很擅长揭自己的短,于是她摸了摸下巴仿佛在征求他的意见,“一个自己为是,总是擅自揣度别人的人?”
“梅林在上!你也知道?!”
她的这句话终于令马尔福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要不是坐在扫帚上,他恐怕下一秒就会跳起来揪住她的衣领,他的声音大到几乎在森林里产生了回音,“你竟然敢质疑一个马尔福的——”他微妙的卡了几秒,接着憋红了脸气急败坏的说:“你竟然质疑马尔福的友谊——梅林的臭袜子!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种——”
他寻摸了半天都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汇来发泄自己的愤怒和不满,他泄气的说:“该死!这是最后一次,弗利!”很快他又一次拧起眉,那模样凶狠的像是要扑上来将她咬死,“我警告你,如果你再敢羞辱我,拿别人来和我做对比,那我绝对要让你好看,我——”
“很高兴你愿意给我一个这样的机会,马——德拉科。”
爱尔柏塔适时地打断了对方的话,以免他自己越说越来气,她意外于自己竟然不能顺畅的叫出对方的名字,“能让我能重新认识你。”
这话说的她自己都要起鸡皮疙瘩了。
“......”
马尔福余怒未消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显得有几分滑稽可笑,他以一种怀疑的神情看着她,“你叫我什么?”
“德拉科。”
再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爱尔柏塔已经适应了很多,“我们认识了这么久,好像从来没有叫过彼此的——”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哦不对,情人节的时候——”
然而马尔福却瞪着她,像是在看一个会说话的神奇保护动物,“行了弗——爱尔——弗利!”他好像还是适应不了‘爱尔柏塔’这个名字,说话的时候别扭极了,连改了几次都没能将称呼给改回来,“你今天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魔药?”
爱尔柏塔耿直的摇摇头,“没有,而且和你一样,我也没有吃晚餐。”这么说着的时候她将手探进了口袋里,接着掏出了一颗青苹果并顺势丢给了马尔福,“给你。”
匆忙接住青苹果的马尔福翻了个白眼,他看起来总算没有那么生气了,“梅林在上——”他见金发女孩已经从另一边的口袋里掏出一颗新的苹果,甚至若无其事的放到嘴边咬了一口,“你到底是有多喜欢吃这个?”
他虽然嘴里说着这样的话,但到底还是咬了一口手里的青苹果——清脆爽口,还算好吃。
“理由有很多。”
爱尔柏塔现在不想谈论这个话题,她抬头望着散着朦胧光辉的月亮,脚下是蒙着雾气的森林和波光粼粼犹如无数银西可堆起来的湖泊,这安宁的日子恐怕不多了,“这也算是我们的和解礼。”
“用青苹果来和解?”
马尔福嗤笑一声像是觉得有点可笑,只不过他也没再说什么,只是顺着她的目光望向了天边的月亮,享受着这片刻的安逸和宁静,“这可真有你的,弗——”
他犹豫了几秒才改掉了对她的称呼,“爱尔柏塔。”
···
····
时间像是被拨动的指针般飞速推进。
满月过后,爱尔柏塔成功将放有头发,沾满了唾液的曼德拉草单叶,一银茶匙的露水以及鬼脸天蛾的蛹*的水晶药瓶埋进了森林某处的地下。
她开始耐心的等待暴风雨的到来,而在此期间的每个日出和日落,她都会在布下隔音咒的房间内将魔杖尖端指向心脏,并念下咒语。
【阿马多,阿尼莫,阿尼马多,阿尼马格斯。】*
每当念咒语到第三次的时候,她都会感受到第二个心跳,有时比原本的心跳来得强烈,有时则微弱到她几乎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
而她和马尔福之间虽然互换了教名,彼此之间的相处模式似乎和从前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但她却知道自己的态度和以前是不一样的。
既然大家是朋友,那么她自然就不会再无条件的顺着他的脾气来。
而事实上他们也不会一整天都待在一起,爱尔柏塔有自己的学习安排,想来马尔福也是如此。通常来说他们都是各干各的,不过偶尔倒是会一起写写作业(马尔福和她抱怨草药课上的曼德拉草叫起来简直没完没了),或者午后一同骑着扫帚在人工湖上绕几圈,最后躺在草地上晒晒太阳。
如果不是心头压着一块巨石,爱尔柏塔私心里认为这样的生活非常不错,甚至堪称完美。
但表面的平静只是用来掩盖下方翻涌的波涛,她不得不强打起精神继续向前走。
七日后,深夜。
沉闷的空气像是蕴含了无数水汽,潮湿的让人喘不过气来,肆虐的狂风席卷了整个马尔福庄园,刮的树枝摇曳,湖面漾起无法停歇的波澜。当第一道紫色的闪电划破天际的时候,刚用了一个窃听咒的爱尔柏塔确定隔壁的马尔福已经睡去,接着顶着幻身咒和悄无声息的她小心翼翼的推开窗子来到阳台,将窗户关好后便径自跳下了下去——在落地前及时的给自己施了一个缓速咒。
待她站稳之后先是下意识的环顾四周,没有灯火的城堡像是夜里张牙舞爪的幽灵,让人生畏。爱尔柏塔很快就收回了视线,然后又为自己加上了一个忽略咒,最后裹紧被风吹的乱舞的袍子,迅速朝着森林的方向跑去。
当第四道闪电劈下的时候,爱尔柏塔也终于从中心湖边的一棵树下挖出了自己藏下的水晶药瓶。她将瓶子揣进怀里,同时马不停蹄的朝着北侧不远的训练场跑去——那里足够宽敞,相对于其他地方也安全不少。
等她来到黑沉阴森的训练场后,先是确定这里无人,接着快速布下了几个保护性咒语,随后她从怀里摸出水晶药瓶,根本来不及擦拭瓶身上的泥土,便直接拧开盖子将那血红色的魔药灌进了喉咙里——那味道简直就像是放了好几天已经臭掉的鸡血。
她强忍着呕吐的欲望抽出魔杖指向自己心脏。
“阿马多,阿尼莫,阿尼马多,阿尼马格斯。”*
第一个咒语结束后,爱尔柏塔清晰的感觉到了有别于自己心脏跳动的另一个声音,并且这明显异常的心跳声逐渐盖住了她原本的心跳声。
她尽可能的摒弃杂念,有些紧张的继续叨念:“阿马多,阿尼莫,阿尼马多,阿尼马格斯。”*
一种微妙的痒意从胸口处蔓延开来,仿佛有不少蚂蚁窸窸窣窣的爬过。然而这种微不足道的麻痒感很快就被足以将人撕裂的痛楚掩盖,这种疼痛活像是被人硬摁着捅了一刀,接着陷进心脏的刀刃又牵扯着血肉大力一扭似的。对此完全没有防备的爱尔柏塔发出一声不可抑制的痛苦的尖叫。但这刺耳的叫声很快就淹没在了震耳欲聋的雷声当中。
已经开始耳鸣的她面容扭曲的躬下身,这种她从未体验过的疼痛像是阴暗潮湿的魔鬼网一样迅速爬满全身,最后她呜咽着倒地并将自己蜷缩成了一团。
瓢泼大雨轰然而下,豆大的雨点很快就让训练场变得泥泞无比。钻进耳朵里的雨水让爱尔柏塔的耳鸣愈发严重,身上的冷汗更是与这些散发着腥气的雨水不分彼此。她现在什么都听不清什么也看不清,只能拼命用痉挛的手指去抓倒地时遗落在一旁的魔杖。
她必须坚持,不然一切都是白费。
“......呼——呼——”
她用尽了所有力气才爬过去将湿漉漉的魔杖一把抓起并准确的指向心脏,沾满了泥水的头发在挣扎中变成了黯淡的土褐色,她压抑着喉头的悲鸣,“咳呃......阿马多——阿尼莫,阿尼马多,阿尼马格斯!!”
最后一个单词几乎是爱尔柏塔声嘶力竭的喊出来的,绞痛使得她再也无法抓稳自己的魔杖,被痛苦支配的大脑甚至无法下达一个‘给自己施展静音咒’的指令。她无力去摸索魔杖,只得抽搐着身躯抓起肮脏的袍子,用力将它塞进嘴里——她不太清醒的大脑提示她不要咬断自己的舌头。
她翻滚了一下身体试图缓解身上绞裂的痛楚,那开始失去聚焦的双眼盯着晦暗的天空,纠结的不成样子的手指也像是试图抓住什么似的而陷进了土壤里。与此同时那完全空白的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一个动物的影子,它的轮廓就像是深藏于满是薄雾的密林里的异类,让人看不清晰。
伴随着犹如滚进烈火一般的烧灼感,她身上的袍子和衣物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的融进了皮肤里,她的四肢开始扭曲变形并生出厚实的毛发,毫无血色的面孔覆盖了一层黑漆漆的毛皮并不断拉长,牙齿变得锐利而恐怖,鼻端异常突出。
漆黑的它终于从那团迷雾里走了出来,并动作轻巧的跳上了布满绿色苔藓的巨石。它晃了晃脑袋昂首发出一声瘆人地嚎叫,像是在等待着密林中同伴的回应。不多时,那双灿金色的属于兽类的眼睛朝她看了过来——
她变成了一头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