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门斜冲着她的床,所以她睁眼的时候刚好看到了站在门口处,正提着行李一脸错愕的德拉科-马尔福。
他看起来和放假前不太一样,下巴尖了,身形也高了一些,不过他头上的发胶抹的依旧很多。
马尔福不可置信的迟缓的眨了眨眼,他的目光从周围的摆设落在她的身上,似乎是在确认自己有没有看错。然后他的表情瞬间就跟见了鬼似的,爱尔柏塔心想她刚才的表情恐怕和他如出一辙。
“……你——”
她在一片可怕的沉默中平静的坐起身,话还没说完却见对方的耳朵突然变得通红并满目慌张的后退一步,他猛地侧过头像是要把自己的脖子给扭断似的,接着气急败坏的说:“你——你快点躺下!”
最后他将房间门‘砰’的一声重重关上,震的门框都在发颤,紧接着就是凌乱急促的脚步声以及马尔福的‘爸爸!我们来错地方了!’
她被对方那句‘你快点躺下’给弄懵了,于是爱尔柏塔低头看了看滑到腰部的薄被以及自己身上奶白色的吊带睡裙——好像露的有点多。虽然进入八月份后气温不是特别高,但她这个人耐冷不耐热,即便她施了咒语还是会觉得有些闷,再者她在楼上时斯内普教授也不会上来,所以她就将睡衣换成了最凉快轻薄的那种——也没有锁门。
思及至此爱尔柏塔赶紧脱下了露了大片肌肤的睡裙并趁这个机会快速捞起衣物,与此同时她还听到了另一道很久都没有听到过的稍显慵懒的男音:“小点声德拉科,你妈妈教给你的你恐怕都忘了——而且你在说什么胡话?”
是卢修斯-马尔福。
这种说话的腔调和拉长的尾音她永远忘不了。
爱尔柏塔顿时有点头大,她没想到马尔福父子竟然会突然出现在斯内普教授的家里——虽然有些意外,但仔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因为根据马尔福日记里的日期来看,他每年八月左右都会来教授家里进行学习。
这时她已经穿戴整齐并给自己用了美容魔法和清新咒,不过她在离开前却警醒的将那本日记本塞回了原处。而在她推开门下楼梯的同时,她听到德拉科-马尔福还在小声的争辩:“可是我刚才看见弗利在我的房间——”
然后就是什么东西抵在地板上敲了两下的声音,小马尔福顿时没了动静。紧接着爱尔柏塔就听见卢修斯-马尔福用一种暗含警示的语气道:“我得提醒你德拉科,那不是你的房间,而是西弗勒斯的房间。另外——是哪位弗利小姐?”
小马尔福没说话。
“好吧——我想我知道是谁了。”傲慢的声音继续着,“那么注意你的风度德拉科,你显然已经在一位淑女面前失礼了。”
刚好走下楼梯的爱尔柏塔闻言就有一种在听克莱尔女士说话的错觉,因为她的曾祖母也是每天将‘礼仪’‘淑女’等等词汇挂在嘴边。而等她走入走廊步入客厅的时候,她的脸上已经挂上了相当标准的像是面具一般的微笑。
她没理会德拉科-马尔福,而是率先看向了立在客厅最中间,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微抬下巴的男人。他不过三十多岁的模样,相貌自然不必多说,但凡长了眼的人都不会讨厌那张英俊且富有魅力的脸。对方那一头金色的长发拢在肩前,浅灰色的眼睛正以一种审视的态度看着她。他穿在最里面的衬衣扣子一丝不苟的系到了最顶.端,面料柔软的马甲贴合了他的身材,而剪裁合适的黑色丝质巫师袍则遮掩住了他的手臂。
爱尔柏塔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对方手中抵在地板上的蛇头杖,知道纯血家族中的长辈们都喜好一些虚礼,正如同她的父亲雅安-弗利和克莱尔女士那样,这大概是纯血家族的通病。于是她提起裙子屈膝行礼,“日安马尔福先生。”
“你好弗利小姐。”
卢修斯-马尔福眼中的审视不知何时已经敛去,他的嘴角牵起稍一点头,态度虽然依旧有些倨傲,可是却隐约露出一种长辈关怀小辈的姿态。
而德拉科-马尔福却表情古怪的站在一边不发一言,估计是还没从‘我的房间怎么会有弗利’这个惊悚的概念里挣脱出来。
这位始终优雅的男巫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微微蹙眉斜睨了自己的儿子一眼,而手中的蛇头杖同时微抬敲了一下地板,“德拉科。”
他如此提醒。
德拉科-马尔福这才像是回过神来似的咳了一声,接着他神情自然的将手中的行李放下,上前一步并风度十足的微微鞠躬,就好像刚才那个怪叫着‘爸爸我们来错地方了’的人不是他似的,“日安弗利小姐。”
“日安小马尔福先生。”
这边回了一礼的爱尔柏塔感觉自己的笑容已经‘真诚’到了某种地步——这其实挺奇怪的,因为在斯莱特林里也没人会成天搞这一套,大家顶多就是点头示意一下。
端着架子是很累的。
有时候高年级们聚在一起闲聊的时候,还会不约而同的表示一些礼仪实在繁琐,但碍于长辈在场只能遵守(“在家里我的后背永远不能靠近椅背!”一个斯莱特林高年级女生曾窝在沙发里如此说道)。
做完这些后她和小马尔福步调极其一致的拉开了彼此之间的距离——刚才在房间的那一幕的确让她感觉到尴尬,想来对方也是如此。不过爱尔柏塔发觉小马尔福的声音和一年级时有些不同,似乎是进入了变声期。
卢修斯-马尔福倒像是没看见这一幕,他的表情不变,态度更是出奇的好——比对他儿子还好的那种,“许久不见,弗利小姐的变化真是令人惊叹——不过我想马尔福家还欠你一个致谢。多亏弗利小姐的出色的应变能力,才没让德拉科摔断脖子。”
他这么说着的时候又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声音透着点冷意,但更多的却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德拉科-马尔福立刻抬起头并下意识的想要争辩,然而在看清父亲的眼神后才微红了脸低下头,最终他不甘愿的偷偷瞥了眼爱尔柏塔,接着有点不满的嘟囔了几句。
爱尔柏塔没注意到德拉科-马尔福的眼神,毕竟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这个成年巫师身上。她哪儿敢接马尔福家家主的致谢,况且她救小马尔福的时候也有很多巫师在暗地里帮了忙——也不知道当时小马尔福身上到底有多少个保护性咒语,这事儿卢修斯-马尔福不可能不知道。
于是她客套道:“您太客气了马尔福先生,我想换作是任何一个斯莱特林都会像我这样做。”她顿了一下,还是选择帮小马尔福说句好话:“况且事发突然,想来小马尔福先生也是一时慌了神才没有施展咒语。”
卢修斯-马尔福闻言却意味不明的看向了自己的儿子,直把对方看的头都不敢抬起来,才堪堪收回视线。那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他当然清楚那到底是‘一时慌了神’还是‘被彻底吓傻了’。
不过他还是很满意爱尔柏塔的这种说辞,于是他便顺着话题说:“但弗利小姐的应变能力的确出色——我听德拉科说你今年要退出魁地奇球队?”
“是的马尔福先生,”爱尔柏塔微笑,开始斟酌自己的措辞,“我想提前准备O.W.L.s考试。况且小马尔福先生的飞行天赋极佳,想来可以胜任找球手的位置。”
听到这里,德拉科-马尔福终于忍不住抬起了头,他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没有一个人在看他,这让他不由得闭上了嘴巴同时不满的将视线放在了行李上——仿佛上面开了朵奇怪的值得人研究的花似的。
而卢修斯-马尔福却显得有些意外,他戴着婚戒的手摩擦了一下银质蛇头,“是吗?我想以弗利小姐的水准参加(高级巫师等级考试)也没有问题——要知道你的教授们对于你的评价非常高。”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便又扫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在发现对方一副心不在焉并且背还有点驼的时候,不悦的挑了一下眉梢,随后抬手用蛇头杖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他的手臂,“更何况霍格沃兹的魁地奇本身就是让你们这些孩子放松的一项运动——我想弗利小姐需要学会劳逸结合——”
被突然敲了一下的德拉科-马尔福马上站直身体,那速度快的就好像他刚才没走神似的。
然而爱尔柏塔却愣了一下,卢修斯-马尔福这又是什么意思,不让她退出魁地奇球队?可是找球手的位置只有一个,她如果不退出,那怎么给他儿子让位置?
不过还不等她开口,她便见斯内普教授的身影出现在了通往厨房的门廊处,他的步伐很快,黑色的袍子像是卷起的浪花,同时带进来一股苦涩的魔药味。
不过这也代表她可以不用再应付眼前的两个马尔福了。
爱尔柏塔对卢修斯-马尔福没有恶感,反而有种微妙的尊敬。毕竟童年时代他对所有的孩子们都一视同仁——哪怕是装的。可她却意外的看到德拉科-马尔福趁自己父亲看向斯内普教授的时候,用后退的方式给他们让开一处可以交谈的空间。同时他转过身在对方看不到的角度轻轻撇了撇嘴,绷得很直的脊背也松懈下来。
他和她正巧四目相对,两个人同时愣了一下,紧接着小马尔福便有点恼羞成怒的瞪了她一眼并迅速转过脸,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可爱尔柏塔却看着两个正寒暄着的成年巫师恍然的想:原来比起斯内普教授,德拉科-马尔福貌似更害怕自己的父亲。
这还真是件新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