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玉书走后,长公主的笑容立刻隐了下去,“理由。你是从哪里看出本宫对裴玉书一腔深情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今儿你就别回去了。”
“直觉。”封茗玥答道。
“直觉?”长公主眼神更加犀利,“你这是要诓骗本宫么?”
“不敢。”封茗玥低头,有前一世发生的事情做底,她现在一点都不慌。昨天晚上她想了一夜,不然长公主是因何原因对她有了兴趣,她都要抓住机会,和长公主攀上交情。只有这样,她才能为自己多捞一些筹码,为日后和李丰饶甚至是端王的争斗,加上一分保障。
“长公主当年保下裴公子,确实是因为爱才,可这么多年下来,怜惜早已经化为了爱意,只是您不想挟恩图报,更不想以势压人,甚至宁愿背上蓄养面首的恶名。可是您又不想让裴公子被人看不起,所以您又上书陛下,为裴公子争取到了参加春闱的资格,就是希望能给他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封茗玥直视着长公主的眼睛。
长公主也是直直地看着她,似乎想看出她说这番话的目的。但紧握的双手,却暴露了她的内心。
“你说些话是什么意思?”
“茗玥前段时间突遭大难,几乎万劫不复,待到一切尘埃落定后,茗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珍惜眼前人。”封茗玥垂下眼睛。
“珍惜眼前人么?”长公主喃喃自语地重复了一遍,突然间哈哈大笑,“错了,你说的全都是错的。本宫就是喜欢养面首,当年也就是看中了他那张漂亮的脸蛋。这些年我早就看腻了,几次让他离开都不肯,非得死乞白赖地留在我这儿。”
封茗玥默然无语,长公主说出话的是绝情的,但声音里却带着一股子悲凉。她是大梁的长公主,不想靠着施恩来获得爱慕之人的心,如果是那样,她宁可让他恨她。
“殿下,”长公主府的内侍走入亭中,“第一场的时辰快到了,殿下还没出彩头。”
按惯例,木兰马赛一共要举办四场,每一场都会有彩头,除了拿到彩头的人不可以参加下一场外,其余人可以随意报名。然后等到四场都决出胜负,再由这四队人两两相对,最终决出这场木兰马赛的最终胜利者。
长公主看向封茗玥,歪了歪头,“你去选一个吧?”
“啊?我?”封茗玥瞪大眼睛,但看着长公主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只能起身,来到一排木箱子面前。
“封姑娘不必紧张,这四个箱子里都已经放好了东西,姑娘只需选一个,然后挂出去即可。”
封茗玥随意选了一个,内侍打开箱子,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用托盘盛了,交到她的手里,“请姑娘跟我来。”
封茗玥转身看了一眼长公主,看到后者对她摆摆手,便行了一礼,“茗玥告退。”
出了帐子后,一路来到放彩头的太子,内侍示意边上的人敲锣,三声锣响,“第一场彩头,鎏金团球金香囊一个。”
伴随着声音,封茗玥心领神会,把这个香囊高高举起,向四周展示,然后才挂到早就准备好的架子上。
这东西虽然说是叫香囊,但实际上是一个金色的圆球,镂空的外壁錾饰着十二朵海棠花,花朵之间还有四只蝴蝶,随着展示之人的动作,翅膀还会微微地颤动。
马场上此时已经有了不少人,按惯例,彩头出来后都要欢声雷动,来营造气氛。可是在看到拿出东西的是封茗玥后,欢呼声只有稀稀落落的几声,更多人的都是困惑不解。
亭子里,长公主嗤笑一声,“没想到京城之中,大半人物都是瞎的。”
裴玉书站在她旁边,眼神却是望向外面的封茗玥,“大家都只愿看到自己希望看到的。”
“诶呀,皇兄让我好好敲打敲打她的,我给忘了,怎么办?”长公主轻轻掩唇,巧笑嫣然地看向裴玉书,那模样既有少女的娇羞又有妇人的风情。
裴玉书心里猛地跳了跳,赶紧垂下眼眸,“封姑娘聪慧,相信即使殿下不说,她也能领悟殿下话里的意思。”
“是么?我倒宁愿她不懂呢。”长公主自言自语道。
封茗玥摆好东西后,就离开了置物台,刚走到场边,就看到钱采薇直冲冲地打马过来。
“茗玥。”钱采薇几乎像是和她有仇一样冲过来,翻身下马后,用极快的语速说道:“怼他,狠狠地怼他,千万不要给我留面子。”
“啊,谁?”封茗玥不明所以,没等钱采薇回答,刚刚骑马站在她身边的人就跑了过来。
“表妹,都跟你说了,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不要总和名声不好的人在一起,免得丢了你们钱家的脸面。”来人一身亮紫色的长袍,在这个满是骑装的场合下显得无比的扎眼。而且来了之后,非但没有翻身下马,反而是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封茗玥。
封茗玥顿时恍然,就夏宝斋这个样子,钱采薇要是能忍那才叫怪了。可是夏家对钱家有恩,而且钱采薇可能受了钱夫人的警告,不许她和夏宝斋对着干,因此只能叫封茗玥自己去反击。
“我常听采薇说,她有三个特别厉害的表哥。夏家大公子做生意厉害,十五岁就与父亲走南闯北,看货算账无一不是好手。兼之眼光独到,自己做的第一笔大买卖,就顶得上一年的利润。接手夏家的生意后也是蒸蒸日上。”
“而夏家二公子更是了不得,虽是须眉男儿,但却是胭脂水粉里的行家,开发出的苏烟黛深得京城姑娘们的喜爱。他的苏烟阁,虽不是京城最大的胭脂铺子,但却是最有名的。不知夏家三公子又有何功绩,不妨说来听听,也要好让我开开眼界。”封茗玥笑眯眯地,虽然抬头看向夏宝斋,但眼神里的鄙视意味却是满的快要溢出来。
钱采薇立刻给了封茗玥一个赞赏的眼神。
夏宝斋却是涨红脸,说不出话来。
“茗玥你有所不知,我表哥是要走仕途的。”钱采薇突然道。
“原来是这样。”封茗玥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那夏公子既然人在京城,想必参加了今年的春闱,不知考的如何,有没有信心高中?”
“我表哥没参加今年的春闱。”钱采薇又道。
“怎么没参加呢,春闱可是三年一次,这次错过了可就要再等三年。难不成,是去年秋闱没考中,现在还是个秀才不成?”封茗玥一脸惊讶,“我还以为像夏三公子这样的青年才俊,怎么着也得个举人呢。”
其实,以夏宝斋的年龄,这个时候能考中秀才,已经是个不错的成就,但眼下封茗玥就是要恶心他,自然一副你是秀才你丢人的模样。
“去年,只是大意了。”夏宝斋被这两人一唱一和,弄得尴尬异常,只能是随意扯些理由,来为自己辩解。
这个时候,一连三声锣响,“第一场比赛马上开始,想要参加的,前来报名抽签。”
夏宝斋立刻来了精神,眼神傲然地看向封茗玥,“今日既然是在马场,那咱就不谈学问,不如这样,我与封姑娘个组一队人马,咱们赛场上一决胜负如何?”
这话一出,连钱采薇都有些发愣,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表哥。
“怎么,怕了?”夏宝斋坐在马上神气得不行,觉得自己这个想法真的是好。
封茗玥在脑子里确认了三遍,才意识到自己没听错,眼前这个人,是真的在对她发出挑衅。
只是,这话反过来说可以,但他身为一个男人,竟然真的要和她这个姑娘家在赛场上决胜负?
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这时,封茗玥眼角的余光扫到了一个人,立刻说道:“好,就这么办,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