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公公很快进来了,手上拿着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他明显憔悴,仿佛苍老了很多岁,看到“沈令沂”后老泪纵横,行了一个大礼,声音悲切,“奴才见过郡主!”
“公公不必多礼。”“沈令沂”示意映月把任扶了起来,“不知公公此番前来何事?且公公怎会知晓我在晏王府?”最后两个问题她是真的很疑惑,外面的人应当都已经知道她被赐下毒酒了。
赵公公犹豫了一会,“奴才接到一个人的信,信中说郡主您在宴王府。”起初他是不相信的,那可是皇上赐下的毒酒,郡主怎么可能还活着,直到他凭借自己多年的人脉打探到晏王府近日的确有异样,他费尽心思见了宴宿洲从他那得到了证实,提出想见郡主一面,宴宿洲只道,“她若是想见即可,全凭她的意愿。”
他当时反问了一句,“首辅就不怕我将此事告知皇上?”
宴宿洲似笑非笑看着他,“公公是个聪明人,便是公公犯了糊涂,我也不会让你有命将消息传到陛下那之前。公公若不信,不妨试试。”话语里威胁意味很明显,更多的是没将赵公公放在眼里。
“沈令沂”皱了皱眉头,“那信上可有线索。”她觉得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单是能知道她还活着的消息就已经让人觉得细思极恐了。
赵公公摇摇头,将手上的盒子递了过去,映月接了过来。
“沈令沂”疑惑地看着盒子道,“公公这是何意?”
赵公公的手在颤抖,他悲痛道,“郡主还是亲自打开看看吧。”
“沈令沂”好像隐约猜到和秦瑕有关,她示意映月将盒子拿了过来,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盒子,只见盒子里放着一沓厚厚的房契,她翻了翻,里面是大周各个地方的房契,有着官府的公印,而每一张上都是她的名字,她心里猛地一震。
赵公公见她打开了盒子,在一旁适时开口道,“这是殿下三年前开始命人四处搜罗的,大周各个地方的房契,都是按照您的喜好找的院子。”顿了顿,他又道,“殿下一直知道郡主您想游历天下,不喜被束缚,他从一开始就为郡主安排好了。房契,盘缠,暗卫,都一一为郡主您准备好了的。三年前流安世子出事后,殿下他不能解除婚约,您应该也知道,那个时候若是您和殿下的婚约解除了,京都众人便会以为殿下和娘娘放弃了沈家大房,您的处境也会更加艰难。但是殿下已然打算放郡主离开了,殿下从未想过将您困在宫里,他想换您自由,让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平安喜乐。”
“沈令沂”手里抚摸着手上的房契,眼泪控制不住地一滴一滴地往下流,“他并未和我说过这些。”甚至于三年前兄长刚出事时,她还怨过他不愿意出面解除婚约,分明他承诺过她无论何时只要她不愿,这门婚约都可以解除的。只是那时候他们之间隔了太多太多了。她以为他变了,原来只是她未曾相信他。
赵公公哽咽道,“殿下他有太多身不由己,更何况殿下身体的情况您又不是不知道。”他看着殿下缠绵病榻却依旧时时挂念郡主,忧心沈家,好几次从昏迷中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问他郡主如何了。
映月捂着嘴也险些哭出来,殿下对自家郡主的情意竟是如此深厚。
“沈令沂”低着头,眼神有些空洞,她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没了想说话的欲望。
赵公公随意地用袖子擦了擦眼泪,“郡主,殿下说他此生最大的遗憾是没有拥有一具健康的身体。”而这何尝不是整个大周的遗憾?
“沈令沂”没有说话,她闭了闭眼睛,脑海里都是昔日和秦瑕的点点滴滴,她对秦瑕虽没有男女之情,对她而言秦瑕一直是亦兄亦友的存在。
沈令沂感受着这具身体的悲痛,她也很惊讶,没有想到秦瑕原来为她做了那么多,她一直以为前世的她只有自己一个人,便是父母都不赞成她四处为兄长求医。而她想游历天下的愿望只在很小的时候和秦瑕提过一嘴,未曾想过他竟记了那么多年。自从皇后派了女官教导她过后,她也认清了自己以后要嫁给太子成为太子妃的事实,她成了众人眼里完美无缺的未来太子妃,众多贵女的典范。夸赞和荣誉一直都不缺,可身边却没人知道她真正想要什么,于是她将众多心事倾诉于书信之中,她心动于通信之人的所见所闻,那是她觉得此生都不会过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