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人为情感褪去,只剩下永不消散的恨意与执念。
若是殷棠此刻转头看一眼就会发现以撒的异常,只是她全身心忙于在尽量不伤害到小煤炭的情况下躲避伤害,极限动作下很难分出心神。
“寄生。”
殷棠在根根袭来的触手间隙中看准一瞬间起身跳跃,脚尖在半空中绷紧,本该是一个完美的下落闪避。
骤然间她瞳孔紧缩,感受到腰间被扯紧的巨大力量,仿佛要凌空将她撕成两半。
那些奔跑躲避中不可避免地附着于皮肤上的黏液,竟是从中诞生蔓延出密密麻麻的触手,连接本体后挥动着收紧,是比罗网还要再难挣脱的牢笼。
“崽……”
殷棠被捆缚在密集触状体的中心,任何妄图挣扎脱出的动作都被根根触手桎梏住,终于得以空出来望进以撒那双异常的眼瞳。
后者面无表情地回视,蛇类般冷血动物的竖瞳中没有丝毫人为情感。
“抓住你了。”
他这样说道。
“……”
——“哈哈,什么啊。”
竖瞳无声瞪大了些。
魔女以极端被动的姿态被束缚在半空,无数阴暗衍生体在房间角落蠢蠢欲动,她一如三年前那般垂着眼睑,泰然自若地望过来。
“以撒同学,你这‘天赋’还真是挺离谱啊。”
就好像即便在如此处境之下,她也依然是上位者,层层包裹的诡物们才是被捕食的猎物。
“不过我劝你快点恢复理智,相信你肯定能够做到的,毕竟你是我的养女嘛。”
“不然……”
殷棠身上突然暴动起强悍到不可思议的魔力。她挣动身型,一手死死掐住那根试图再度桎梏住她的触手,另一手掌心向下,蕴藏着暴烈浩瀚的能量波动在纤细五指之下。
“再不处理好,我可是要伤害你了啊。”
“……”
“啊……”以撒抬手捂住双眼,半晌,从指缝间露出一个极力克制着亢奋的笑。
诡物分泌的恶心黏液与血液妄图浇灭那团火,火苗却曳动着愈燃愈旺。
本是抱着卑劣的心思想要将火困囿在同自己一般的沼底泥潭,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火簇却舔舐掠过每一分每一毫,将自身都带动得熊熊燃烧起来。
聻狱底层没有亮光。
光?
“光芒”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怎么配用来形容她?
他凭空望见一团火种从宇宙深处坠下,落在暗无边际的血腥王座边上,将整片泥沼都掀翻颠倒着暴烈燃烧。任何妄图窃取火种之徒,必被捆于高加索山上受摧心捣肺之酷刑。
而他,便是那受了一万次酷刑,仍不知悔改的盗火者。
沉睡于聻狱之底的血腥王座,翻手便可颠覆倾倒的黑暗宇宙,无数异教徒们联手吟咏的咒典……还有那场惨痛到极致的大陆灾难中,一名黑发魔女崩溃到极致的绝望献祭。
刹那间一块块的记忆碎片回溯在以撒眼前,又随着焰火燃烧绽放的噼啪声消失在脑海。
他像是在观看一场与自己无关又千丝万缕间皆有关联的话剧。结束的帷幕落下,所有有关记忆便再一次消失于大脑,任凭他再如何回溯也无可奈何。
不知不觉中,漫天狂舞着的触手诡物消散于无形,房间内除了一地的黏液血污之外,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做得好。”
一只手掌落在他头顶,带着显而易见的亲昵温柔揉了把沾染着血腥的发丝。
以撒抬眼望着魔女欣慰的目光。
一瞬间,竟恍若隔世。
……
“所以真的只是普通的变异吗?类似于那种血脉突然觉醒,然后扮猪吃虎废柴逆袭龙神疯狂回归打脸众人?”
“你他妈小说看傻了吧,怎么可能?”
碧海无语地冲桌子对面的黑发魔女翻了个白眼,机械手指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动声,再次将厚重陈旧的大部头书本翻了一页。
“你看这里,一百年前曾经有一例深渊族在进入青春期后变异的案例。那个深渊种突然醒悟的是关于亡灵魔法方面的天赋,最终没有活过五十岁,好像是死在了亡灵反噬的副作用下。”
殷棠皱皱眉,抢过碧海手中的书本细细将那个故事浏览一遍。
“亡灵反噬不是什么稀奇事,基本上每一个亡灵法师都活不到寿终正寝。但是小煤炭的这个……我总感觉并不是普通的变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