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林夕被带到了百乐饭店，下车一看阵式，心里就全都明白了。来到房间门前，阿海道：“林哥，对不起了，你身手太好，我得把你的双手先绑起来。”林夕点点头，将双手并拢送给阿海，阿海取出一条牛皮绳，亲自将林夕的双手绑得结结实实，然后才叫开门示意林夕进去。

毛人凤坐在沙发里，眯着眼睛看着林夕走到近前，冷冷的一声：“跪下！”林夕很听话，马上跪在毛人凤面前，毛人凤淡淡地道：“说吧。”

林夕：“先生，您让我说什么？”

毛人凤苦笑着晃晃头，“阿夕呀，你我都这么相见了，难道还用我把话说明白吗？你都做过什么自己不知道吗？嗯？！”

林夕迟疑了一下，开口道：“那是四一年七月，我刚回到上海不久的事情，有一天，陆雪找到了我，她说她是**，求我帮忙把一批军需物质从上海运到江北去，起初我说不行，后来她说并不需要我出人出船，他们自己有船，只是想挂上咱们的旗号，让我跟江上的鬼子和汉奸打个招呼就行。当时我想，国共都已经合作了，而且他们也是为了打鬼子，所以就同意了，就把他们的两条船收编到了咱们的旗下，开通行证的时候也给他们捎上一份。”

见林夕停顿，毛人凤马上追问道：“然后呢？！”

林夕皱了一下眉苦了一下脸，然后道：“您知道，我这人不小气可也不大方，我寻思着我帮了他们那么大的忙总应该得点回报，可我又觉得管他们要钱不合适，他们本来就穷嗖嗖的，买点物质都费劲，就是想拔也拔不下来几根毛，所以我就盯上了陆雪，想让她过来陪我，起初她不愿意，于是我就旁敲侧击的以运输来要胁她，后来她就答应了，加入了我的锄奸组和我在一起了。她过来没多久，就劝我投靠**，我就跟她说，是毛先生救了我一条命，毛先生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不管什么国民党还**，我跟的是毛先生，如果你们想拉拢我就先去拉拢毛先生，只要他过去了，我自然也就跟过去了。”

每次听到这句话，毛人凤心里都是很得意的，语气不禁也缓和了许多，“然后呢？”

林夕：“后来她就没再提这事儿，直到四五年六月，抗战即将胜利，我们开始灭口行动的时候，她才又一次拉拢我。那时候咱们的生意不做了，他们的船也不跑了，她跟我说，如果我投靠**，她就留下来陪我，如果我不答应，她就要回去了。说实话，我跟她在一起好几年了，多多少少总有一些感情，而且当时我也很幼稚地以为既然国共合作了，我和她也是可以成为一家人的，所以当时我既不能背叛先生投靠**，又舍不得让她离开，于是她就跟我吵了起来，还说了一些很难听的话，我一冲动就把枪举起来了，我本来只是想吓唬吓唬她让她闭嘴，可手就那么一抖枪就响了，正好打在她的心口上。”

说到这里的时候，林夕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一副沉痛的表情，这份真挚也打动了毛人凤。其实毛人凤对林夕开枪打死陆雪这件事还是持有一些怀疑的，他很了解林夕，虽然这个人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但他并不绝情，说林夕毫不犹豫地开枪打死了自己的女人，毛人凤并不十分相信，现在林夕在这种形势下还说自己只是失手打死了陆雪，毛人凤不再怀疑了，不禁又一句：“然后呢？”

林夕：“然后我就把她埋在江边了，后来告诉他们的人说她在锄奸行动中牺牲了。”

毛人凤：“那**后来有没有再找过你？”

“找过。”林夕道，“在重庆的时候，有个人拿着苏楠的亲笔信来找我，还是拉拢我投靠他们，我当时就把枪顶在他的脑门上，对他说：‘现在国共正在谈判，我放你一马，如果以后再让我看见你，我就不管国共还合作不合作，我都会让你死不见尸。’从那以后，他们就再也没来找过我。”

毛人凤将身体靠在沙发里，闭上眼睛将所有人的说辞全都组合在一起又重新分析了一番，一切都吻合了，所有谜团也全都解开了，他没有找到一丝破绽，而且这也正是他非常愿意看到的结果，所以他相信了。不管林夕是否失手，毕竟是他亲手打死了陆雪，所以他也是绝对不可能再去投靠**的。

毛人凤睁开眼睛，颇为无奈地对林夕道：“起来吧！”然后向阿海示意一下，阿海上前给林夕解开了双手。毛人凤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因为眼前这个人是死忠于自己的，是实实在在的自己人，他抬起手点了点林夕，责备道：“你呀，做事太糊涂！你都快把我吓死了！”

林夕忙道：“对不起，先生。”

毛人凤：“想要女人，你可以跟我说嘛，局里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那个时期，有什么事情不好办？！”

林夕讪讪地道：“我当时就是觉得不能太便宜他们了，怎么的也得弄点回报什么的，再加上那时候年轻，没考虑那么多。”

毛人凤又点了点林夕，“你呀，到现在还没明白过来，你是掉到**的圈套里了，他们派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女娃来求你办那么重要的事情，其用意昭然若揭，你是被人给迷惑了！”说完，他站起身走到林夕面前，在林夕的肩上拍了两下，道：“这件事情就算翻过去了，以后不许再做糊涂事！这一天我净为你操心了，这一夜我都没合眼，现在我也该回去休息一会儿了。”然后又对阿海道：“让那两个人在这里休息一会儿，然后让他们自己回上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