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几步,易然忽然拉住傅铮。傅铮转过头去,不解地望着她。
易然踮起脚替傅铮正了正头顶的发冠,端详片刻,满意道:“大人,毕竟是咱打扰了人家,一会儿态度要好一点。”
傅铮:“...”
易然又从包裹上扯下块布条,咬破指尖,在上面画了个七拐八弯的符咒。
傅铮瞧了片刻,有些惊讶道:“你当真学过阴阳八卦之术?”
易然拎起画好的布条看了一番,压低声音道:“那倒没有,这是我随手瞎画的。”
瞧见傅铮质疑的神色,她补充道:“大人,您瞧这黑灯瞎火的,就算是鬼怪也不一定能看清楚这上面是什么。咱随手画一画,能唬住他们就行。”
说着,她又扯了块布条下来,以相同的写意手法画了一番,随后将两根布条举到傅铮面前:“大人,您有没有觉得我画的足以以假乱真?”
傅铮的嘴角抽了抽:“我不懂这些,你觉得可以便可以吧。”
他不懂,但他大受震撼。
说完此话,他忽然想起孟时那厮在锦囊中写了一堆啰里啰嗦的注意事项,其中一点就是被征询意见时决不可敷衍。他咳了咳,又添了一句:“不过若我是那个邪秽,一定会害怕的。”
易然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将一根布条系在傅铮的发冠上。长长的布条从傅铮的发顶垂落,一直延伸到下颌,一阵夜风吹过,布条被吹得颤颤歪歪,其上暗红的鬼画符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傅铮的嘴角抽了抽,而后瞧见易然以同样的手法把另一根布条系在自己的发髻上。
此时此刻,他笃信易然这做法是有效果的。大半夜的,他们这般模样,估计鬼看了也得有几分畏惧。
他斟酌道:“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现在的模样有点像…”
易然拉了拉被雨打得贴在脸上的布条,郑重道:“像两只行走的僵尸。”
傅铮:“???”
易然苦口婆心:“大人,这个时候还是保命比较重要,咱得将就一下。”
傅铮闭了闭眼,放弃了挣扎。罢了,反正如此荒山僻野,倒也不会被传扬出去什么。
又往前走了十余丈,远远瞧见一块凸起的山石下有个人影,瞧身形是个女子,饮泣之声正是从那里传来。
那女子听到声响,抬头往两人的方向望来。
易然道:“大人,您听没听说过山间有种精怪,会在黑漆漆的雨夜寻找落单的路人,将他们带到自己的洞府,支上一口大锅,撒上花椒陈皮八角大料,起锅烧油,炸至金黄…”
“前半段听着确实像是民间传说,至于后半段…”傅铮停顿片刻,沉吟道,“后半段是你从食谱上读到的吧?”
易然压低声音道:“这些都不是重点,你看,这女子瞧见我们时没有半点惊诧,对我画的符咒更是视若无物,如此从容淡然,恐怕是个修炼千年的精怪。”
话音甫落,她口中修炼千年的精怪蓦然站了起来。
易然拉着傅铮袖摆的手一紧:“她要过来了。”
那精怪没有过来,她哆哆嗦嗦地站了片刻,拔腿便跑,颤声喊道:“有鬼啊…”
易然茫然地看了傅铮一眼:“她口中的鬼是我们?”
傅铮:“...”
半个时辰后,两人与那名女子面面相觑。
那名女子的神色间仍带着戒备:“你们当真只是来此处看星星的?奶娘曾同我讲过,山中有精怪,专挑夜间出来作恶,把落单的行人带回府中做压寨夫人。”
傅铮听着这似曾相识的故事,瞥了易然一眼,扶额道:“看来这故事还有不同的版本。”
易然咳了咳,同那女子道:“姑娘,你见过像我们这么狼狈的精怪吗?”
那名女子瞧了番两人的形容,嘴角抽了抽。傅铮面无表情地把自己头顶的布条扯了下来,又去解易然的。
那名女子仔细打量两人一番,终于松了口气。易然接过傅铮递来的布条,一时不知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