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日易然没怎么同傅铮打照面,朝中出了天翻地覆的大事,傅铮忙得焦头烂额,一时顾不上推行新政一事,她这幕僚暂时闲了下来。
曹参入狱的第二日,不堪酷刑折磨,咬舌自尽,临终时高呼了一句:“愧负端王殿下托付,参以死相报。”
这是显而易见的诬蔑,然而坏就坏在今上信了,当然,可能他老人家心里压根就不信这鬼话,只是想借此机会把端王给办了。原因无他,端王正是当朝太后的亲生儿子,今上身为太子时最大的梦魇。
凡出言为端王辩护者皆被今上丢去了大理寺,一番彻查后,虽未拿到端王谋逆的证据,但揪出了不少端王党的小辫子。今上大笔一挥,将这些人或罢官或谪迁,朝中一时人心惶惶。
此事整整折腾了大半个月,季槐这老狐狸成功把战火引到端王身上,等此番风波平息后,已然没人再去追究曹参说的究竟是真是假了。
这大半个月中,易然把傅铮的院子翻了个底朝天,连照身帖的影子都没看见,跑路一事始终没能进行。
端王一事结束后,易然带薪休假的悠闲生活也告一段落。傅铮奉行坐班制度,找人在书房中添了一张桌子,要求易然每日到他这里现场办公。
易然对此提出了强烈质疑,毕竟没见哪位朝臣日日让幕僚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呆着,要是都照这么傅铮搞,那大家岂不是要在书房摆上一溜小桌子,跟看自习课似得盯着一众手下出谋献策。
对此傅铮诚挚表示:“我只请了小花姑娘一个幕僚,多添一张桌子的事,姑娘不必替我忧心。况且傅某为姑娘的才华和妙思所折服,恨不能日日与姑娘促膝相谈,还望姑娘体恤傅某一片爱才之心。”
易然:“...”谁想跟他促膝相谈!
她在傅铮的书房呆了几日,日日顶着傅铮灼灼的目光,只觉如芒刺背。易然左思右想,觉得有必要做点什么。
当晚她便去找了张管家,仔细叮嘱了一番,张管家不愧是个靠谱的,第二日上午便送来了易然要的东西。
午膳后,易然抱着张管家送来的十余个卷轴走到书房,往傅铮面前的桌案上一堆,含笑道:“大人,您瞧瞧有没有心仪的?”
傅铮疑惑地瞧她一眼,伸手打开一张卷轴,只见上面画着名巧笑倩兮的姑娘。易然清了清嗓子道:“这位是护国公的长女,生得皓齿朱唇,明眸善睐,髣髴兮如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大人可有意求之?”
傅铮皱眉瞧了易然一眼:“你这是…”
易然了然打断他:“看来大人更喜欢有内涵的女子。那您看看郭太傅家的次女。”
说着,她从一堆卷轴中抽出了一张,展开给傅铮瞧:“这位郭二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且极擅诗词歌赋,听闻郭太傅呈给当今陛下的青词皆是出自这位姑娘之手。大人以为如何?”
傅铮似笑非笑道:“小花姑娘这是要给我做媒?”
易然道:“大人,既然您已经释怀了,那就不能再为前尘所困,得多往前看看。等您寻到一个心意相投的姑娘,过上琴瑟和鸣的生活,就会发现从前的痛苦都是生活的磨炼。”
傅铮若有所思道:“姑娘是想说,昔日我夫人把我强抢进府,是顺应天意前来磨炼我?”
易然纠正道:“是您的前夫人。”
傅铮的脸似是黑了黑,推开面前画像,瞧着她道:“小花姑娘,我觉得你可能缺了一点东西。”
易然茫然道:“什么?”
傅铮从笔架上拎了根毛笔,朝她招招手:“靠近一点儿。”
易然不明所以地往前走了两步,傅铮把手中的笔在砚台上蘸了蘸,在易然的碎花面纱上轻轻一点:“姑娘要替人保媒,这里最好点颗痣。”
易然:“...”
傅铮随手把面前的卷轴丢进字画缸中,瞧着易然道:“小花姑娘之前不是劝过我,道凡事不可强求。在下想了一想,觉得此言有理,在下既情路坎坷,能否遇到良人还是随缘罢。”
易然沉吟道:“大人比较喜欢随缘?”
傅铮望着她道:“嗯,随缘。”
易然道:“可缘分这个东西委实虚无缥缈。”
傅铮顿了顿:“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易然怅然地想着,傅铮这么一副看破红尘的模样,可得何时才能觅得良人。如此看来,他一日觅不得良人,便一日放不下往事,如此下去,她得何时才能拿回照身帖跑路啊?
等等,近在眼前?易然愕然想了想,傅铮面前的姑娘好像只有…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