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铮“唔”了一声,安慰道:“若能带着房契地契最好,若实在没有倒也无妨,相交几日,傅某信得过姑娘,姑娘只需收拾妥帖,来傅某这儿画张画像盖个印便是。”
易然:“...”真好,老天又重新把她的路给绝了。
若没记错的话,她的照身帖应当是交给小砚收着的,看来若想拿回照身帖,无论如何都得回趟傅府。
她正盘算着要如何潜进傅府,忽听傅铮开口道:“那日姑娘所言的算缗告缗之策,傅某思虑一番,以为可行。若姑娘不着急离开,不知可愿以幕僚的身份助傅某一臂之力?”
这可真是瞌睡遇着枕头,易然略一思忖,从善如流应下。
待将难民悉数安顿好,已然到了迟暮时分。傅铮辞别了沈千户,却并未踏上傅府的马车。他目送着沈千户的身影消失在山下,而后转身钻进了道小山沟。
易然不明所以地跟下去,只见一名男子含笑走上前来,抬手拍了拍傅铮的肩膀:“沈千户的速度可以啊,我带着兄弟们冲了一半,又生生退了回来。”
这名男子正是孟时。傅铮先前恐事情有变,预先让孟时带着一队捕快扮作山匪模样,埋伏在难民所周围。早前难民被带进山时,孟时也带着手下尾随而来。若今日沈千户没能及时赶来,孟时便会带着手下打着山匪劫道的名头搅乱局面,助难民们脱身。
此时此刻,孟时身上斜披着条虎皮披风,头上顶着片绿油油的芭蕉叶,一身过气的山匪装扮与他那张细皮嫩肉的书生脸格格不入。
傅铮的嘴角似是抽了抽,指着孟时同易然介绍道:“这位是大理寺卿孟时。”
易然:“???”
孟时热情洋溢地朝她挥了挥手:“幸会幸会,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易然揖了一礼:“见过孟大人,我叫…小花。”
说完这话,她余光瞥见傅铮的嘴角又抽了一抽。
孟时硬要拉着傅铮和易然去酒楼庆贺一番,三人一直吃到半夜,才打道回府。
确切地讲,是易然看着傅铮和孟时吃到半夜。原因无他,她不能摘下脸上那片保命的小花布。
干饭固然重要,但相对而言小命更重要一点。易然含泪吞了口口水,忍了。
孟时疑惑道:“小花姑娘不吃吗?”
易然目光坚定道:“我不吃,我要减肥。”
孟时道:“我觉得小花姑娘你一点都不胖。再说了,不必太在意世俗的眼光,饭还是得好好吃的。”
易然点头表示赞同,然后坚定地推开了孟时转过来的一碟胭脂鹅脯。
孟时同情地瞧了她一眼,没再强求。
但傅铮那厮作了一晚上的妖。他伸箸夹每道菜时,都要进行一番绘声绘色的介绍。
譬如席间上了道水晶肴肉,傅铮道:“肉质淳酥,肥而不腻,瘦不嵌齿,佐以香醋姜丝,当为一绝。正所谓不腻微酥香味溢,嫣红嫩冻水晶肴。小花姑娘以为呢?”
易然:“...”
再譬如傅铮挟着箸清蒸白鱼道:“肉色如玉,细嫩可口,以醋佐之,鲜似蟹肉,真乃人间至味。小花姑娘不尝一口吗?”
易然:“...”
看到最后,她觉得自己的内心已毫无波澜,没有了那些世俗的欲望。
最终易然捂着干瘪的肚子回了傅府。待引路的小丫鬟离开后,她略微收拾了一下,打算溜进内院找小砚去拿自己的照身帖。
夜色已深,内院中黑逡逡的,只有傅铮的书房还亮着灯。易然轻车熟路地翻进小砚的房中,摇醒了睡得正酣的小砚。
小砚揉着眼睛,欣喜道:“小姐,傅大人把你找回来啦?”
易然道:“这个说来话长,我此番是来拿照身帖的,拿完便会离开此地。”
小砚道:“前几日傅大人回来道小姐失踪,同我要走了你的照身帖。”
易然皱眉道:“所以我的照身帖现下在傅铮手里?”
难怪傅铮那厮白日里如此胸有成竹,这下可就难办了。
她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回出垂花门,远远瞧见傅铮站在自己所住那间客房的门口,手中似是拎着什么东西。他在屋外徘徊了片刻,把手里的东西撂在石阶上,抬手短促地敲了一下门。
易然拾步跨过垂花门,刚想装作散步回来的样子同傅铮打个招呼,就见他双足一点,以轻功翻上屋脊,几个腾挪便不见了踪影。
易然:“...”
客房门口放着个描金食盒,易然掀开盖子,只见里面放着四样小菜,还有一碟桂花糕。
敢情傅铮这是当田螺姑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