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队锦衣卫,为首的沈千户遥遥同傅铮打了个招呼。傅铮抱拳回礼,转头看向面色惨白的曹参:“军令有所不受吗?曹中候不妨试试。”
几名锦衣卫走上前来,把抖如筛糠的曹参五花大绑押走了,余下的锦衣卫在沈千户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安顿难民。
易然瞧着事情已然落定,揣着小包袱预备悄无声息地跑路。甫钻出人群,便听得身后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姑娘这是要去哪里啊?”
易然抬起头,正对上傅铮似笑非笑的目光。她顿了顿,斟酌道:“既然此间之事了了,我也该离开了。”
傅铮这厮也不知是不是有意为之,意味不明地“唔”了一声,往前走了几步,正拦住她的去路。
易然心中咯噔一下,这厮不会是认出她来了吧。她思忖片刻,试探道:“没想到您就是鼎鼎大名的傅侍郎啊,倒是我此前有眼不识泰山。”
傅铮眼中浮出些许笑意:“哦?姑娘听过我的什么大名,不妨说来听听。”
易然委实没摸透他这话的意思,默默往后退了两步,斟酌道:“听闻大人清正爱民,纯善赤诚,深得百姓爱戴。”
傅铮瞥她一眼,若有所思道:“身为百姓,你爱戴本官吗?”
易然:“...”
傅铮未等她答话,自顾自叹了口气:“原来姑娘听到的是傅某的官名,傅某还以为…”
易然的心随着他的停顿悬了起来:“大人以为是什么?”
傅铮顿了顿,意味深长道:“傅某此生两次声名大噪,一次是被点为探花时的跨马游街,另一次便是被我夫人强入府中为婿。”
易然干笑道:“我来京城不久,这倒是不曾听闻。难怪瞧大人似有夫妻不睦之相。大人还是听我一言,凡事切莫强求,既然尊夫人已幡然醒悟,回头是岸,大人还是放下前尘,另觅段良缘罢。”
傅铮道:“姑娘可能不太了解傅某,傅某比较喜欢把账一笔笔记清楚,不太习惯解怨释结,放下前尘。”
易然欲哭无泪:“尊夫人不是给您留下补偿了吗?”
傅铮疑惑道:“姑娘连这都知道?也是那日问天问到的?”
易然下意识掩住嘴,遭了,她说漏了。好在傅铮没起什么疑心,她决定顺着傅铮的揣度说下去:“正是。”
傅铮摆出副颇感兴趣的模样:“没想到姑娘竟是如此高人,于推演问天之术上精通如斯。”
易然摸摸鼻子:“倒也没有那么精通,那次神佛他们之所以同我说那么多,想必也是想借我之口劝告大人一二。对了大人,您有什么打算?”
傅铮不解道:“姑娘是指…”
易然道:“您还要继续找您夫人吗?”
易然觉得劝傅铮放下屠刀是不可能了,不过倒可以借机套套他的话。
“不找了。”
易然正狐疑,听得傅铮一派云淡风轻继续道:“她没带照身帖,沿途无法借宿,即便风餐露宿跑到了个山青水秀之地,也无法像姑娘一样,盘一家小店,过上滋润的小日子。方才听完姑娘一番话,傅某也觉得人不能一直执着于过往。多谢姑娘,傅某释怀了。”
易然:“???”
合着自己这么一跑,就成黑户了。傅铮这狗子太坏了,其用心之险恶,简直令人发指!
傅铮瞥她一眼,状似无意道:“所以说出门在外,是万万不能落下照身帖这么个东西的,姑娘也得妥帖保管好自己的照身帖啊。”
易然咬牙挤出个笑来:“多谢大人提醒。”
傅铮含笑点头,侧身让开了路:“傅某还有公务在身,不便送姑娘了。便在此处祝姑娘一帆风顺、心愿得偿。”
易然:“...”
傅铮已转身往回走,易然顿了顿,开口道:“大人等等。”
傅铮顿住脚步,回头望向她:“怎么了?”
易然斟酌了下措辞,开口道:“照身帖这个东西,若是不慎弄丢了,应该能补办吧?”
傅铮道:“姑娘的照身帖丢了?”
易然忙否认道:“没、没有,就是方才听了大人的一番提醒,心中有些忧虑。”
傅铮笑道:“无妨,只要带着家人的照身帖到原籍所在的府衙再办一张便是。”
易然噎了噎:“若是没有家人呢?”
“那便难办些了,”傅铮沉吟道,“不过姑娘不必忧心,各地户籍相关事务皆由户部负责,傅某正是统管此事之人,姑娘若有需要尽管来找傅某。”
易然怀着最后一分希望问道:“若是找您,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