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然心中警铃大作,打起精神道:“这个我可以解释。”
傅铮似乎心中已有定论,并不打算听她解释:“你想拿嫁妆贴补岳父?”
易然不明所以,决定先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正是。”
“用不上,我已经为岳父准备好了。”傅铮朝小砚招了招手,“把这些一起带回去吧。”
易然默默道,我可谢谢您,杀了易尚书之后还不忘给他烧点纸钱,还真是翁婿情深。
傅铮转头望向易然:“你是坐车回去,还是…”
他顿了顿,眸中闪过一丝挣扎,半晌方道:“还是陪我一同骑马?”
易然表示她不乘车,也不骑马,她不要回傅府!笑话,等到了傅府,她便再也逃不掉了,这辈子也逃不掉了。傅铮早前怎么说的,对了,化成灰都得直接送去傅家的祖坟,跟傅铮化的灰埋在一处,好一个不死不休,死也不休。
于是她带着些嗔意柔声道:“大人,方才不是说好我陪你在此处走一走,先让小砚回去吧。”
傅铮似是不太习惯这种语气,下意识地敛了敛眉,复又松开,挥手示意小砚先走。
易然略松了口气,目送小砚驾着马车朝城门方向驶去,转头同傅铮道:“大人,您还记得咱们上次赈灾时走的那条路吗?我想再同您走一次。”
走吧走吧,易然想着,再走一遍这条路,兴许能让傅铮念及一下自己在危难之际挺身相护的情谊——尽管部分危难也是她亲手促成的。
傅铮答应得很痛快,两人在黑漆漆的晚上打马走上盘曲的山路,着实像是有什么大病。
易然思忖片刻,开口道:“大人,我以为人都会有冲动的时候,但有句话叫做冲动是魔鬼,我们还是得冷静下来,三思而后行。”
傅铮沉默地拉着缰绳,许久,沉声道:“我想过了。”
易然:“???”合着您这是蓄谋已久、深思熟虑,她想了想傅铮前段时间偶尔露出的若有所思的目光,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大意了,她跑晚了。
然后她听见傅铮继续道:“你不必害怕,我方才所言皆发自肺腑。”
易然:“...”您不用发自肺腑我就已经开始怕了,我可太害怕了。
傅铮一直没得到她的回应,似是有些茫然,伸手覆在她手背上,疑惑道:“你的手怎么这么凉?眼下入了秋,夜风寒凉,不如我们先回府吧。”
听到“回府”两字,易然瞬间精神了,她一把扯住傅铮的袖子:“别,我不冷,咱再逛会儿。”
傅铮蹙了蹙眉,忽然松开握着缰绳的手。易然觉得全身紧绷,唔,傅铮他不会是变了主意,准备当下就动手吧。她瞧了瞧周围阴森幽僻的山沟沟,不由仰天长叹,这可真是天要亡她。
她一转头,正瞧见傅铮脱下外袍,腰间别着的匕首露了出来,在月光下折射出森冷的光。
很好,傅侍郎是个讲究人,还晓得动手之前先脱去碍事的长袍。
讲究的傅侍郎拎着长袍抖了抖,若有所思地瞧了她一眼,神色间闪过一丝挣扎。这份挣扎并没持续太久,很快,傅铮已然做下决定,提起袍子,兜头朝她盖去。
易然想起此前听过的一个说法,道是在人死前把他的双眼蒙上,使他看不到杀自己的人是谁,这样便不会被他的冤魂缠上。真是没想到,傅铮他还挺迷信!
易然漠然地想,傅铮此举委实是掩耳盗铃。她跟他又不是两旁世人,难道还不知道杀自己的是傅铮吗?很好,傅铮这脸她牢牢地记在心上了,若是她做了鬼,绝对不会放过他!
不过,在做鬼之前,她还想再挣扎一下。幸得当下马走得不快,易然瞅准机会,翻身从马背跃下,在地上滚了几遭,止住去势,顾不得触地时摔得生疼的手肘,撒腿朝一旁的小树林跑去。
傅铮那厮奸计被识破,在马背上恼羞成怒地朝她喊着什么。易然只隐隐听到了“回来”两字,她冷笑一声,笑话,傻子才回去送死呢,傅铮啊,咱山长水远,后会无期。
傅铮僵在马背上,面上带着些茫然。他瞧易然冷得浑身发抖,又断言拒绝了他回府的提议,思来想去,终于决定脱下外袍给她披上御寒。没想到易然的反应如此激烈,见着他的关切之举,竟激动得跌下了马。其后更是欣喜若狂地…跑了个无影无踪?
他坐在马上反思了片刻,觉得可能是自己表现得过于热情的缘故,毕竟他与易然之间恩怨颇深,感情一事还是得徐徐图之。
傅铮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