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见黛玉不说话,想了想便直接问:“你这次为什么要出远门,可是因为考的不好?”
“不是,”贾琰给黛玉续了杯茶,笑回迎春道:“上次中举已是侥幸,这次不过是意料之中的事。”又冲黛玉指了指茶杯,“烫茶不宜多饮,两杯即可。”
“对,你跟我提过你的先生,”迎春边回忆边点头道:“他说‘人有纵天之志,无运不能自通’,我当时就很赞成,现在看来,他说的果然不错,所以你也别难过了。”
“······”贾琰无话可说。
这到底是安慰还是嘲讽?
“咳咳,”林黛玉许是喝茶被烫了,起身急急忙忙的道:“我们只是听说三哥哥要出远门,来送声平安,也没别的事,这就走了。”
迎春却是不动,继续叹道:“诗称国手徒为尔,命压人头不奈何。”
黛玉本来已经走到了门边,听到迎春的“劝慰”之语,实在忍不住又坐了回去。
“三哥哥,你这次出去,多久回来呢?”黛玉轻声问道。
贾琰正因为迎春的话皱眉,想好好跟她谈谈,见黛玉又走了回来,就没再提。
“老太太让我八月十五前必须回来。”
“那多久回来呢?”
贾琰心里有点疑惑,不明白她去而复返问这个做什么,面上还是笑道:“还没想好,往富庶之地走一趟,再往贫瘠之地走一趟。”
“我未曾出过远门,只能从游人诗句中能领略一二,大漠孤烟长河落日固然让人遥想,但也有六龙回日之高标,冲波逆折之回川,道路险阻,多有崎岖,”黛玉停顿一下,终于说道:“路上多加小心才是。”
贾琰大概能看出来林黛玉应该是迎春拉过来凑数的,不管是什么原因,临行前,能有人单纯的嘱咐一句多加小心,总是不错的。
他心里微暖:“多谢。”
林黛玉说完这句就自觉已经完成了迎春的嘱托,向贾琰告辞径自先走了。虽然迎春是想让她劝他不要出去,但如果有可能,谁又愿意一生囿于方寸之地呢。
因此不劝也罢,说一句小心足矣。
贾琰从博古架的暗格里取出一个信封,递给迎春。
迎春疑惑的打开,不由大惊失色,忙递还给他:“你这是做什么?”
里面竟然放着三张银票,数额都还不小。
贾琰这次走,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迎春,他与迎春的关系其实不像平常姐弟那么亲密,一来他忙,二来迎春也不擅于交流,两人能谈的话并不多,但迎春曾经在他最无助的时候陪伴过他,他在现代又是独生子,因此对迎春也着实有几分姐弟之情。
贾琰只知道《红楼梦》中的迎春是早逝,貌似是被贾赦五千两卖给了一个纨绔子弟。但这个人是谁,贾琰是真的想不起来了,他这一走大半年,就怕迎春在这段时间被定下亲事。
如果能知道这个人是谁就好了,现在就能想办法从根本上断了这门亲。至于劝贾赦,贾琰早就放弃这种想法了。
贾琰将门关了,严肃道:“二姐姐,我跟你说件很重要的事,你一定要记好了。”
“你的亲事怕是父亲做主,但父亲不会好好给你挑的。”
“琰儿跟我说这个作甚么。”迎春脸色涨红,本来见贾琰一脸郑重,以为他有什么正紧事要说,没想到竟是这样不着调的话。
现在这件事情还没影,跟谁说也不会有人当回事,他给贾琏留了信,让他在贾赦一有给迎春定亲念头的时候拿出来看,到时候再来找迎春拿钱,从男方那边想办法阻止。
迎春听贾琰说了半天,只觉得他说的是疯话,低头红着脸也不吭声。
贾琰将三张银票给迎春看:“这张一千两的,是我的铺子里赚的,这张两千两的,是我找朋友卫敬秋借的,而这张两千两的官票,”贾琰拿起最后一张,伸出三个指头:“是我以举人的身份从户部开的商行借的,三分利。所以二姐姐,你一定要收好了,弟弟弄这钱不容易。你可别害我。”
迎春连连摇头:“分明是你害我!你拿着不就好了。”
贾琰笑道:“二姐姐,我就求你这一件事,你只管把这钱保管好就成,等二哥哥找你要时,你再给他,若是你在园子里都听到了你的亲事,可能就有点晚了,这也不怕,你就去找老太太,老太太已经答应我了,会给你做主的。”
“二姐姐,谁也不能负责谁的一生。我还是那句话,自助者天助,自弃者天弃。你千万要记住了。”
迎春默然半晌,终是将钱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