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袭人平日素来平和稳重,光天化日下,也禁不住被这副画面刺激,且房间里还时不时传来贾母刘姥姥的笑声。
袭人又怒又急,上前一把推开羊花,将宝玉拉了过来,压低了声音:“你胡闹也要看场合,老太太,太太都在里面,这么着像话吗?”
羊花浮水玩了半天,背着抱着十来斤的东西,又站了这么一会儿,让袭人一推就倒在了地上,摔了个结结实实,她揉着发疼的屁股,一下子就怒了,吼道,“你推我干什么?!”
羊花的衣服刚才被袭人这么一拉扯,更是松松散散,袭人看的一阵头疼,“没脸没皮不知羞耻的东西,还不换衣服去?”
这句话换平常袭人是不会说的,主要一来是先入为主觉得定是这小丫鬟勾搭宝玉,这本来也是怡红院丫头的集体思维惯性,略凡平头正脸的往前凑的都是勾引宝玉;
二来纯粹是这么多年太顺了,老太太,太太从没说过她一句不好,宝玉对她更是百依百顺,鸳鸯,平儿这些大丫鬟也和她交好,今日冷不丁被羊花这个小丫头吼了,也是觉的这小丫鬟扫了自己面子,这才骂了一句。
大丫鬟骂小丫鬟,这也算稀松平常,袭人都算温和的,要是晴雯在,估计都上手掐了,偏羊花是个愣的,以前跟着贾琰在桃花源,离得远,接触不到这些,现在在大观园,虽然看了听了不少,但也是一知半解,贾琰自己性格随和,又不在意这些规矩,因此她虽然十一岁了,跟别的丫鬟比起来,那还是孩子心性。
“你凭什么骂我!”羊花捂着屁股噌的跳起来,她看袭人紧紧拉着宝玉,好像恨不得宝玉离她八丈远的样子,顿时明白了过来。
毕竟羊花只是愣,又不傻,明白了袭人的意思后,登时更怒,指着袭人的鼻子骂道:“你才不知羞耻!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三爷说了,想当姨娘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跟你才不一样!”
羊花这么激动也是因为前段日子贾琰又给她洗脑恐吓了一番,教育她凡是想当姨娘的都没有好下场。
袭人何时被人这么骂过,当面直接骂到了她脸上,而且是当姨娘这种事,瞬间又羞又怒,就掉了泪。
宝玉一开始弄不清状况,后来反应过来,见羊花怒目,袭人落泪,呐呐的不知劝谁好。毕竟是袭人先骂人,羊花又不是他的丫头。
林黛玉一直看着,也不说话,往日并不曾在意这些,她还叫过袭人“二嫂子”,可眼下直面这种争吵场面,心里却烦躁起来。
里面的贾母王夫人听到动静,俱都走了出来,鸳鸯机敏,唤了个小丫头上前,搀着刘姥姥道:“姥姥走了这半晌,肚子可饿了吧,让这小丫头领你先去找二奶奶,我们随后就到。”
刘姥姥亦笑:“我这肚子就是不争气,才说它就打了个响儿,姑娘体贴我,如此,我就先去吧。”说罢赶紧就走,那大脚利索的,后面的小丫头追都追不上。
待刘姥姥走后,贾母脸上的笑才落了下来。
“你们小孩子家家的,胡嚷嚷什么?”
见大家都走了出来,袭人愈发觉得难堪,平日百般伶俐,此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因为王夫人在场,她知道王夫人的逆鳞,于是只低头垂泪,什么也不敢说。
宝玉也不敢吭气,这种事情黛玉更不好张口,只剩羊花,无知者无畏,见贾琰走出来,一下子就跑到他面前,着急忙慌地道:“我不做姨娘,”说着一指袭人,“是她冤枉我,还推我骂我,你别撵我出府。我发誓,我真的···”
“闭嘴!胡说什么!”贾琰一听就明白了个大概,当即面色严厉的呵斥住她,羊花立刻捂住了嘴,又想起金釧勾搭宝玉跳井而死的事,吓得她捂着嘴还一直摇头。
贾琰迅速从屋里又拿出了一件未穿过的长袍仍在她身上,见她穿好了后才笑着对贾母道:“我喜吃鲜鱼,这丫头下水替我打,故而衣服湿了。袭人不小心推了她,小姑娘之间口角之争也不是大事,道个歉就算完了。”
真是□□裸的睁眼说瞎话。
羊花的声音那是能唱出山路十八弯最高调都妥妥无压力的,刚才那几句吵闹在屋里都听的清清楚楚,只不过大家都不好意思说出来。
贾母默了一会儿,不大喜道:“到底规矩差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