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怕是院内的人没听清是她的声音,便抬高声音又说了一遍,想着晴雯总能认出自己的声音。
谁料晴雯还是没听出来,竟然高声呵道:“凭你是谁!二爷吩咐了一概不许放人进来!”
林黛玉听了,不觉气怔在门外,想要认真计较,又想着客居他家,自己父母双亡,无依无靠,况素日都被人说小性儿,也不好计较,真是回去不是,站着不是,不料竟然听到了宝玉和宝钗在院内的笑声,登时五味陈杂,心酸难耐。
于是就站在墙角花荫之下,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边哭边叹了一句:非彼无我,非我无所取,非我再无可期!
谁知哭到半路,忽听门“吱呀”一声开了。
林黛玉一听,赶忙往旁边一躲一跳,却正撞到一个人身上。
贾琰暗自叫苦,他不过是想着来这里摘些银丹草,就碰上这一出出的戏,他怕她尴尬,便没出来,现在弄的好像他是故意躲在这里似的。
贾琰隐约听到“嘶”的一声,再看林黛玉,这一跳,脚正好触在一块石头上,她的眼泪掉的更急,显然是疼的。
贾琰问她:“扭到脚了?”
林黛玉也不答,只转头看向院门。
是宝玉和袭人将宝钗送了出来,几个人言笑晏晏的道别。
林黛玉心内一片荒然,往日所思所求在此刻,竟只觉得可笑起来。
“啊!”
脚上一阵巨痛,将林黛玉顾影自怜的心思瞬间打断。
贾琰以前打篮球,经常有人包括他自己也会扭到脚,他看的次数多了,又时不时有队员给他当实践品,久而久之,手法比医生还稳准狠,见林黛玉扭伤了,一拉一拽,干脆利索的就给她正了回来。
“你要死了!”林黛玉猛地推了他一把,眼睛瞪的滴溜滴溜的圆,又羞又急又疼,才骂了这一句,眼泪又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落下来,“我告诉舅舅舅母去!”
贾琰心里懊恼,可能夜晚比较容易让人放松,他一时竟忘男女大防了这一茬。
他赶忙作揖赔礼:“好妹妹,是我的错,你就当我昏了头,原谅我这一次吧。”
林黛玉怒道:“谁是你的好妹妹?!”
“不是,是林妹妹,林姑娘,”贾琰越急越错,实在是两辈子头一次被人当登徒子。
林黛玉仍然抽抽搭搭的,她也不单哭这一遭,还有之前宝玉宝钗的事,现在她回过了神,再细想,方才的所哭所叹竟都让他瞧了去听了去,恐怕她的这一腔心事,全都让他知道了。
一时只觉得又羞愧又难堪。至于贾琰给她扭脚的事,倒是其次了。
道歉道了半天,好话说了一箩筐,这都快小一刻钟过去了。
“林妹妹,你就是不考虑我,也得顾忌自己的身子,风口上这么站着哭半天,明天一准儿得患风寒。”
“我病我的,与你有什么相干?”
贾琰决定跟她摆事实讲道理:“你动一动,看你的脚是不是不疼了?我真的只是一时情急,并无别的意思。”
“我疼我的,与你有什么相关?”
贾琰在现代也是家境优渥,天之骄子,何曾这么费心费力的哄过女孩儿,渐渐的,他的脾气也上来了。
他道:“你这人好没道理,我关心你还有罪了?”
“你站在这里不能动,又不让我治,难道你想让我背你回去?”
“你!”林黛玉涨红了脸:“你自可以去潇湘馆叫我的丫鬟来。”
“丫鬟又背不动你。”
“你叫她们抬软轿来。”
“等丫鬟抬到这里的时候,你的脚早就该肿成馒头了,”贾琰神色淡淡的道:“再等明天请大夫来,你半个月都下不了地,何况这么晚了,劳师动众,你不嫌麻烦,别人也不嫌麻烦吗?”
林黛玉不吭声了,也不哭了。
她总是觉得自己寄人篱下,故一举一动皆小心翼翼,生怕招人厌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贾琰观她神色,又自悔失言:“我不是那个意思。”
林黛玉把手伸出四个指头,抿着嘴道:“这句话你今晚说了四遍,你有如此多的意思,旁人自是明白不了。”
贾琰也不吭声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
贾琰干咳一声打破了沉默,“走吧。”
林黛玉也不理他,径自转身走自己的,心里却想,原来也曾扭伤,在床上歇了十天方好,他倒果真有些法子,这么一会儿,便一点也不觉得疼了。
府试,院试在即,贾琰跟在她后边,边走边默背《论语》:
所谓天时,适逢天象转折之际,所谓地利,进可攻而退可守,所谓人和,以大忍之心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