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

一万年以前。

尚且年幼的莱伊，向他的父神讨要宠物。

光明神冕下问他：“为什么突然要宠物？”

幼小的神子抓着父神的袖子，用软绵绵的声音说道：“我看到父神您的信徒们有在养，有养狗的，养松鼠的，养兔子的……”

“隔壁的黑暗种族们也在养宠物，魔神冕下养了龙，血族养了血仆。”

光明神冕下：“……”

他有时候真为小孩子的脑回路感到惊奇——在莱伊的眼里，血仆竟然是血族的宠物？

莱伊有些不满道：“他们能有宠物，为什么我不能有？”

小孩子总是这样的。

别人有的东西，他也会想要。

“你当然可以有宠物。”神明弯下.身，看着抓着他袖子的小神子，耐心地说道：“不过，莱伊，我劝你还是不要养宠物。”

“为什么？”莱伊眼里蕴了泪，就要开始假哭，他说道：“我就是要宠物。”

假哭意味着，这事他就算一哭二闹三上吊也要做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好吧。”光明神问：“你想养什么？”

莱伊一下子就止住了哭泣，他看了看他自己背后的白花花的翅膀，大声道：“养鸟！”

光明神：“……”

说起宠物鸟，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某件不太愉快的往事。很久很久以前，还是个半大的孩子的魔神洛塔，曾在街边停住脚步，指着笼子里的鸟，对他说：“你看，这个走地鸡很像你。”

光明神点了点头，对莱伊说：“好，养鸟。”

然后，他就离开了神国，再回来时，手里捧了一只肥乎乎毛茸茸的小白鸟，送给莱伊当宠物。

……

莱伊对这只小鸟很上心。

食盒和水碗都填的满满的，有时候还会给它加餐，喂它吃一些很珍贵的水果。

小鸟有两次蔫蔫的生了病，莱伊马上就用神术把它治好了。

这只鸟能落进他的手里，也算是活成了鸟生赢家。

但有一天。

小白鸟死掉了。

莱伊捧着小鸟哭泣：“父神，它为什么会死？它明明没有生病，也没有受伤。”

光明神说道：“不生病也会死的，死因是衰老。它只是一只寿命很短暂的普通小鸟，就算不受伤不生病，它也是要离开你的。”

莱伊一直在哭。

他父神讲的道理，他勉勉强强听懂了。但他就是很伤心，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我以前想劝你不要养宠物，就是因为担心会有这一天。”光明神拿着手帕给他擦眼泪：“可是这世上有很多道理，是讲不进心里的，只有亲身经历了才会懂。”

光明神尽量浅显的说道：“你的寿命很漫长，小鸟的寿命很短暂。从你养它的时候开始，今天的生死离别就已经注定了。”

莱伊哭得更加撕心裂肺了，他问道：“就因为我的命比它长？”

光明神点了点头。

“怎么说呢，莱伊。”光明神说道：“像我们这样的存在，总会因为命比其他生灵长，而经历许许多多的离别。”

莱伊问道：“父神你也……”

光明神点头道：“我经历过离别，而且不止一次。”

眼里还泛着泪光的小莱伊问：“那你难过吗？”

光明神回答了他的问题：“我不难过。”

莱伊问：“为什么不难过？您的心是铁铸的吗？”

光明神被自家的神之子逗得有些想笑，他说道：“是否因为离别而难过，有多么难过，都取决于离别之物的重要性。”

莱伊惊讶道：“对您来说，这世上竟然没有一件重要之物吗？您的心真的是石头做的。”

光明神：“……”

到底是铁还是石头？

“并非如此。”光明神伸着手，戳了戳小莱伊的脑袋：“我不难过，是因为我放在心上的重要者命很长，永远不会离去。”

莱伊捂着脑袋，有点茫然地问道：“魔神冕下？”

光明神：“……”

我说的是你。

但他想了想，否认的话没有出口。

他说道：“她也算吧。”

※

多年之后。

听着这段往事的塞维尔一脸茫然，他问道：“什么叫‘也算吧’？”

为什么说得这么不清不楚的？

“我会这样说，是因为当时的我并不清楚自己的想法。”卢修斯说道：“如果让我再回答一次，我会说‘非常重要’。”

塞维尔问：“为什么？”

“塞维尔，我是作为神明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卢修斯说道：“生而为神，拥有着强大的力量，站于至高的地位，手握无上的权柄。也背负着无可推脱的责任。”

“生来就完美无缺，也不能有缺——我这样的存在，一旦稍稍踏错一步，就会导致非常严重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