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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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魔力如同天谴。

翻卷狂涌，骤落于地。

并没有想象中的，震碎耳膜的声音。

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声音——

旁观的塞维尔，于那转瞬膨开的魔力之中，看见了万物的零落——

他似乎见到了云，而那云一瞬转为浓重的黑；他似乎看见了花，可那艳丽花朵一瞬凋零；他又似乎看见了山川、森林、野兽……

万物皆藏于其中，万物转瞬化为尘泥。

这就是初代魔神洛塔的力量——包含世间万象，亦能让万象皆死。

希瑞亚落于这股力量之中。

他极为痛苦地仰起头，身体的每一寸都在这力量之中被撕碎、断裂，飙出丝丝血花。

他的生机，正在不停地流逝。

洛塔攥紧了手，吐出一口血来。

她还有很多事情想问希瑞亚，但来不及……她通过毁坏神魂换来的不完全的力量，无法持续太久，她现在的身体也承受不起。

必须得在极限到来之前，把这个混.蛋杀了。

魔力变得更加暴戾了。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决死之心。

塞维尔喊道：“殿下！圣女殿下——！”

他拍着将他护住，也将他关住的结界，深吸了一口气，大喊道：“初——”

洛塔往他这边瞟了一眼。

塞维尔剩下的话直接被噎回了喉咙里。

她的眼神实在太吓人，赤红眼眸中，笼罩着惊心动魄的阴霾，滚滚黑雾翻涌，杀意盎然。

不……不能害怕。

塞维尔立刻定下心来，要继续开口，劝她见好就收，别为了渣滓搭上命。

虽然搞不懂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初代魔神她看起来就快要死了。

但他来不及再说更多话了。

将他困住的结界之中，他的脚下，出现了一个传送阵。并不是普通的传送阵，图样复杂，古老符文密集，注入的魔力也多得惊人。

这个传送阵的目的地是——

塞维尔从符文中辨认出来了：“神国……？”

他抬起头，又看见了那道直破天迹的黑色光柱。塞维尔此时终于明白了，那不是装样子好看充气势用的——

初代魔神用这一道光柱，将建立在九天之上的神国捅了个窟窿出来。

洛塔催促道：“走，别碍事。”

塞维尔当然是不肯走的。

但他不肯也得走——洛塔启动了传送阵，图阵光芒暴涨，将站在其中的塞维尔强制送走了。

洛塔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用袖子擦了下唇边涌出来的血。

她的袖子早就被血浸透了，擦不干净，反而弄得满脸都是血。

洛塔：“……”

罢了，反正也要死了。

她抬起头。

被她的力量禁锢，陷入绝境的希瑞亚，还在勉强抵挡支撑。

希瑞亚很痛苦，但他还在笑：“初代，凭现在的你，是杀不死我的。而且，这份力量有所限制，你还能撑多久呢……”

“我又还能撑多长时间？应该比你要久一些吧。”

他说到这里，笑得更开心了。

——只要他撑得够久，他就能把初代魔神熬死，他就能够活下来，成为胜者。

洛塔看着他，此时她倒是平静下来了——但这份平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她说道：“撑不了多久，但杀你足够。”

她握住了自己仅剩的最后一片神魂——

这是小恶魔将她唤回人世时，进入到这具身体的灵魂碎片。它承载了她的记忆、意识、思想，让她“活”了过来。

现在她要燃烧这片神魂，换取力量。

在死之前，她一定要给自己最想杀的人送葬。

不过，和二代魔神希瑞亚同归于尽什么的，想想都恶心……

洛塔想到这里，呕出了一口血。

别想了。

别恶心自己了。

这具身体里已经没多少血了。

洛塔这样劝说着自己，握紧了手掌，开始击碎自己最后的神魂。

她的力量暴涨，意识却逐渐开始涣散——在彻底陷入迷蒙之前，她强迫自己记住了一件事——杀二代魔神。

希瑞亚的笑止住了，他惊恐地看向银发的恶魔少女：“你疯了！”

谁说不是呢？

洛塔眼眸低垂，意识已经不清醒了。

但她还记得一件事——要杀二代魔神。

黑暗的潮水暴涨，将整个地坑淹没。

洛塔残破的身躯动了起来，她伸出手，银白的权杖凭空出现。

洛塔握住权杖，用力一挥。

顿时，山崩海啸，月坠星陨。

毁灭万物之力涌上，要将希瑞亚，化为崩山之石，陨星之灰，化为死亡的余烬。

但是——

一道声音出现在洛塔背后。

是熟悉的低沉深邃的嗓音，却带着陌生的急切和慌乱：“你疯了？”

洛塔动作微滞。

她的力量，也紧跟着停滞了一瞬。

希瑞亚见势，爆发出了全部的力量，他挣脱出死亡的拥抱，用出一个传送阵跑了。

洛塔正要去追。

但背后那人握住了她的手腕，手掌微凉。

刹那之间，所有的黑暗魔力回涌，让尚未完全碎裂的神魂碎片，止住了化为粉尘的趋势。

洛塔失了力量，已经支撑了许久的意识，也终于彻底昏沉。她向后倒去，跌入了一个微凉的，却又结实可靠的怀抱。

洛塔想：到底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