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

“族中的大家都很讨厌月圆之夜。”

光精灵的大祭司的目光，越过流淌着黑暗之水的长河，看向对面的森林。

他说道：“不过我倒是很喜欢。”

洛塔歪了歪脑袋，问道：“为什么？”

“在我小的时候，每到月圆之夜，森林旁边的月亮花就会盛开。月亮花的花苞里住着月精灵，是一种很漂亮的，手指那么大小的生灵。”

乔伊说：“它们的声音很美妙，像是风在弹奏竖琴。”

“我和里维总在月圆的夜晚从森林里偷偷跑出来，听这些和花一起盛开的小家伙们唱歌。不过它们很胆小，我们只能悄悄地听，偷偷地看。”

大祭司乔伊指向了对岸：“我们当时就在那个位置，隔着河偷看这边。”

洛塔的视线跟着他的手指和话语绕了一圈。

河流的对岸是阴沉沉的森林，寂静深沉得可怕。河流此岸没有歌声，没有花朵，甚至连草皮都秃了大半块。

乔伊说道：“见不到了，月亮花很久之前就绝迹了。”

月亮花消失了。

年少时的美好也一同消失了。

一切都变得不复当初。

洛塔沉吟道：“还想见识一下的……真遗憾。”

“别遗憾了。”

一道声音突兀挤进恶魔与精灵的对话中。

是卢修斯。

金发青年从不远处走过来，他说道：“比起来月亮花，你们先看看这个。”

他手中握着一株草。

根茎烂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变成了黑色。草叶泛着黑色和黄色，边缘处带着不知被什么东西啃噬过的痕迹。

洛塔没看出什么来。

乔伊看了片刻，脸色就变了。

他说道：“这是影蜘蛛留下的痕迹。”

卢修斯说道：“影蜘蛛是一种带有剧毒的魔兽，它们吐出的毒液有强烈的腐蚀性和粘性，沾身者难逃一死。”

“影蜘蛛一般生活在洞穴里，而且依附黑暗存在。”

乔伊接上了话：“它们不该出现在精灵之森的。”

精灵之森是森林，不是洞穴。

而且这片森林自史以来属于光明，从来不曾给予过依附于黑暗之物生存的机会。

光精灵闭上眼睛，苦笑道：“这里的黑暗魔力，已经浓厚到能够让影蜘蛛不惜改变生活环境，也要前来了吗？”

卢修斯提醒道：“注意安全。”

话语刚落，卢修斯就转过了头。

乔伊也睁开了眼睛，朝着某个方向看去。

“恶魔的使者来了。”

洛塔也已经感觉到了，远处在逐渐接近的，属于同类的气息。

※

魔神派出的使团中。

末尾的三个恶魔，被圣子卢修斯悄无声息地搓成了灰。

洛塔披好黑袍跟上队伍，一边走一边抖。

她满身冷汗，脑子里全是卢修斯扬恶魔骨灰的样子。她担心自己有一天，也会被这个光明圣子给扬了。

走着走着，他们三个前面的恶魔突然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对着他们。

洛塔：“……”

不是吧，这就被发现了？

黑袍使者开口道：“嘿，你们身上的气味有点冲。”

洛塔：“？”

伪装失败？

没办法了，那就灭口吧。

把前面这九个家伙全都灭了，然后只有他们三个进到森林里，就说同伴们遭遇伏击全死了，完美。

洛塔已经开始撸袖子了。

黑袍恶魔问道：“你们刚才走路时，是不是不小心碰到河水了？”

“千万不要碰这儿的河水，虽然里面的黑暗魔力很浓郁，但它的气味实在太臭了。”

黑袍使者说道：“闻一分钟就会留下深刻印象，闻十分钟……我想那就是我的终生了。”

洛塔：“……”

果然是连恶魔都嫌臭吗？

她还以为，是因为自己在光明神殿待久了，才会感觉到这里的水很臭。

她喝这黑暗之水的时候，差点没晕过去。

连她都这样，更不要说生为光明种族的大祭司和圣子殿下了。他们俩一定是带着“为光明而死”的决心，把这里的水喝下去的。

洛塔：“……”

真好，我也想要这样的手下。

走在最后面的乔伊说道：“我们喝了河水。”

“你们是渴了吗？还是为了里面的黑暗魔力？”黑袍使者的语气里充满敬佩：“你们真是勇气可嘉，为了变强什么都敢做。”

说完之后，他就回过身去继续赶路了。

不久之后，这个黑袍使者又一次回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