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

银发赤眸的恶魔说道：

“那你就去死好了。”

什么？

跌坐在地上的少女瞪圆了眼睛。

圣徒们也都微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半晌，才有人反应过来。

祭坛之下，议论声频频响起。

“身为光明圣女，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瞧她的眼神，像是要杀人一样。噢，真是可怕。”

“恶魔，真是恶魔！恶劣不堪，本性难改！”

……

面对这样的声音。

洛塔既不愤怒，也不畏惧。

她就仅仅是平静地站在高台上，低头俯视着这些嚼舌根的学徒们。

没关系。

她不介意位于目光和语言的中心。

她曾为初代魔神时，场面要比这大得多。

千人指，万人骂。

然后她就将那些骂她的人，都变成了脚下铺路的枯骨。

回想起过去。

洛塔的红眸里，阴霾如惊涛骇浪翻涌。

就在她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可怕时，终于有人制止了这一切。

“肃静——！”

教皇呵斥道：“不得无礼！”

喧哗声这才渐渐归于寂静。

不过，白塔学徒们的表情，仍然很不服气。

来自神殿的圣职者们动作起来，他们架起跌坐在地上的少女，将她拖下了祭坛。

“典礼继续。”

※

典礼很快就结束了。

开场庄重，结局荒诞——

不管是新圣女的人选，还是过程中发生的闹剧，都让人感觉非常魔幻，摸不着头脑。

典礼结束后。

洛塔随同圣子卢修斯，回到了白色的塔楼中。

踏过弯折的楼梯，穿过长长的走廊。

位于白塔最高处的一间屋子，呈现在了洛塔的眼前。

华丽而厚重的门扉之后。

地面铺着柔软厚实的绒毯，墙壁雕刻着讲究的花纹，室内采光明亮，宽敞且舒适。

靠窗的位置摆着两张柔软的沙发，中间是一张木质的圆桌，桌上摆着一些小点心——有点粗糙，但在这片雪山里，已经是好东西了。

卢修斯在一张沙发上坐下了。

洛塔紧跟着，坐在了他的对面。

卢修斯伸出手，将点心盘稍稍往恶魔少女那边推了一点。

“……”

在这之后，他们两人之间就只剩下了沉默。

卢修斯翻动着神殿送来的，需要等他来处理的文件。

那双过于精致的眉眼，在认真起来的时候，其中像是有某种光芒在翩然跃动。

洛塔则是在看窗外的景色。

只不过，她的视线，会时不时地飘回坐在对面的金发青年身上。在被对方察觉之前，又极快地落到窗外的雪山中。

但她还是被逮住了。

“有话要说？”

卢修斯的目光并未从文件上挪开。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发现洛塔在偷看他的。

洛塔似乎在犹疑着什么。

过了半晌，她才问道：

“你不劝我谨言慎行吗？”

她指的是在祭坛上发生的那件事情。

她的行为和言语的确失格，当然，她不后悔。在决定说出那种话的时候，她就做好要被教训的心理准备了。

刚好，也试探一下光明信徒的底线。

她肯定是要当个混账圣女的。

要在别人的地盘上当混蛋，当然得提前试探好底线——

她担心自己会一不小心就大鹏展翅越过线，还没来得及干多少混账事，就把命搭上了。

但是。

回来的这一路上。

圣子卢修斯什么话都没有和她说。

没有责骂，没有劝说。仿佛祭坛上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洛塔：“……”

这家伙怎么完全不按剧本出牌的？

没办法。

洛塔只能主动勾起话题了。

虽然这看起来像是送上门找骂一样。

但是，卢修斯就是不肯接招。

他没有接洛塔的话，只是又翻了几页文件。

他修长的手指将薄薄的一沓文件抽出来，放在桌上，推到坐在对面的银发恶魔眼前。

他问道：“怎么处理？”

“？”

洛塔缓缓地打出了一个问号。

她拿起纸张，飞快地扫了一遍。

其中所报告的，是地区和地区之间的矛盾。大概是双方计划了要修建往来的道路，却在实施时都不太愿意出钱。

洛塔心想：不算什么大问题。

她又抬起头看了看圣子，心说：连这都要问别人怎么处理，这个光明圣子真是废物。

“我不知道。”

洛塔这样说道。

她将文件放下，推回到卢修斯面前。

她当然知道正确答案。

但她暴露自己的才能干嘛呢？当一个贤明的圣女，给光明神殿打工吗？

卢修斯：“……”

卢修斯沉默地看着她。

洛塔仿佛能从他那双眼睛里，读出“谴责”的意思来。

——他知道她是故意的。

但洛塔不仅没有感到羞愧，还坦然无惧地面对了他的目光。

他们对视交锋了半晌之后。

卢修斯伸手拿回文件，他慢悠悠地说道：“没关系，我可以教你。”

洛塔：“……”

不，等等。

面对只会捣乱的憨批队友，不应该直接放弃拯救的吗？

为什么还有摁头学习这种操作啊？

卢修斯又问了一遍：“怎么处理？”

洛塔不情不愿地回答道：“综合两地的面积、人口、财富等方面的情况，按比例进行分摊。”

卢修斯满意了。

他把文件推回到洛塔面前，说道：“写处理意见，签字。”

洛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