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塔：“……”

我太难了。

要不是了解光明神那个狗东西的脾气，知道他没有这么恶趣味。

她真的就要怀疑，她宿敌不是没认出她来，而是故意玩了这么一出来整她的。

突然。

圣子卢修斯拍了她一下。

洛塔被这悄无声息的一拍惊吓到，差点就炸了毛。

——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拍本魔神的肩膀？

她身为魔神的狗脾气差点又要发作。

随即，她就看到面前的，为她献上祝福，捧上桂冠的三人正在眼巴巴地看着她，拼命用眼神暗示她什么。

——“嘿，我们的客套话都讲完了，现在该你了。”

洛塔：“……”

她艰难地看了一眼立在附近的神像。

而后，她极为不情愿地，缓慢地走上前去。右手放在左胸膛上，俯身行礼。

“伟大的光明神冕下，感谢您赐予的神恩。”

“我以洛洛·塔维尔之名，现任光明圣女之身起誓——我将为光明献上我的心脏，我的身躯，我的灵魂，以回报您之信任。”

洛塔一边发誓，一边心想：

洛洛·塔维尔发的誓，和我洛塔有什么关系？

你既然敢选我，那你就等着，看我怎么把你的光明神殿搅得腥风血雨天崩地裂。

语毕，洛塔直起身。

圣徒捧着托盘走上。

纯金的盘子上，放着白袍和银徽。白袍的款式与白塔制服不同，精致且贵重。银色徽记是羽毛与玫瑰的图案，和圣子卢修斯别在领口的那枚一模一样。

教皇走上前来。

按照仪典的进程，他该为新圣女披上新衣袍，配上银徽。

但这是，人群中突然起了喧闹。

“你做什么？”

一名穿着白塔学徒制服的少女，忽然闯上了祭坛，直冲洛塔而来。

两名圣徒及时反应过来，将她拦在了离洛塔不远的位置。

少女仪态尽失，她指着洛塔道：“我不同意你当圣女。”

洛塔回过头来。

平静地看着这名少女。

这名少女与小恶魔同班，她一直非常讨厌原主，每每嘲讽喧闹时，她总是领头的那个人。

此时，洛塔成为圣女。

她也比其他人更不乐意，甚至要冲上祭坛来大闹典礼现场。

教皇说道：“圣女是光明神冕下亲自选择的。”

言下之意是——

这是神明的选择。

不只是你，任何人都无权置喙，只能接受。

“我不能接受！”少女怒道：“她是个恶魔！我的祖父祖母、父亲和兄长，都是在战争中被恶魔杀死的！”

厌恶未必有缘由。

但至极的厌恶，必定是有原因的。

不仅仅是可怜之人有可恨之处，有时候，可恨之人亦有可怜之处。

洛塔闭上眼睛，在内心轻叹了一口气。

“这位小姐，光明信徒与恶魔，是立场不相容的敌人，自史以来，双方之间的争执数不胜数。”

洛塔说道：“有争执之处，就可能会有战场，有战场之处，则必有死亡。”

“战场之上，大家各有立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生死又能怪谁呢？”

别去责怪——这种事说起来容易，真正做起来却难。

但洛塔并不只是嘴上说说。

她也真正做到了。

她曾被光明神一剑捅死在冰海上。

虽然在如今重生后，她总是在内心翻来覆去地骂光明神，可她并未有怨恨。

他们都是神明，势均力敌，且立场相对，理念不同，对彼此作风都颇有意见。

他们还都想要成为世界的唯一主人。

这就注定了，他们两个之中有一个要被淘汰。

洛塔从做下那翻搅风雨，扰乱秩序，让世间灾祸荡漾，天地间一片哭号的事情开始。

就早早地做好了心理准备——要么杀死光明神，要么被他杀死。

既然为敌，就要做好被杀的准备。

只要不是不是无辜的被屠戮者，不是单纯的受害者。

而是主动参与其中的一方，那就不要去责怪对方，怨恨对方——无论是怎样的糟糕结局，都有一部分原因要归于自身。

敢做，就要敢接受后果。

“……”

现场一片寂静。

无可否认，洛塔所说的话是事实。

只是，让人有些心冷——有些道理大家都明白，却无法去这样做，这样想。

站在她身侧的圣子卢修斯稍稍低下了头。

他脸上带着极浅极浅的笑意，眸色黯淡，似乎有些落寞。

洛塔稍稍上前一步。

她对被圣徒阻拦着的少女说道：“一定要去责怪的话……我的历代先祖，王室亲属，也有不少人是亡于光明信徒之手。”

那名少女似乎有些崩溃了。

她眼睛通红，用力推开圣徒，声嘶力竭地吼道：“我不管！”

她疯态毕露：“就算死，我也不能让你成为光明圣女！”

说着，她扑上前来。

带有攻击力的神术已经亮起光芒。

她暴起得太突然，圣徒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洛塔笑了笑。

好话这种东西，只有听话的人配得到。

好言相劝劝不住，那就没必要再劝了。

她本身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却有人偏要往枪口上撞，还要连撞好几次。

她再不发火，这些人真要以为她是个软蛋了。

虽然这样做，会让人觉得她不善良、不仁厚。

但没关系。

她原本就不打算当个好圣女。

洛塔轻易地挡下了神术，扯过少女的手腕，将人甩到旁边去。

洛塔看着踉踉跄跄数步，最终跌在地上的少女，露出了一个居高临下的笑容。

“那你就去死好了。”

银发的恶魔低头俯视少女。

她嘴角噙着笑容，那双轮廓漂亮的眼眸里，黑雾如同乌云涌动，为赤红的眼眸笼罩上一层惊心动魄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