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阵仗……

好像在谈判一样。

洛塔：“……”

糟糕了。

看这架势，洛塔就眼皮直跳，有种“肯定要出事”的感觉。

这大概是因为……

光明圣子卢修斯不是个省油的灯，有他掺和的地方，准没有好事发生。

※

日轮升起至高处时。

白塔的钟响了，钟声浑厚悠远，震撼着整片雪山川原。

选拔圣女的仪典正式开始。

白塔一共有接近五百名学徒。

他们环绕祭坛而立，由于要选的是圣女，所以安排少女们在近处，少年们在远处。

而少女们的位置看似不分先后。

实际上，白塔把适合成为圣女的人选安置在了最靠近祭坛的位置。

卡莲娜在第一排第一位。

洛塔这个小恶魔则是在最后方。

圣女选拔时要先饮圣水。

羽族的圣天使取杯，光精灵的大祭司盛水，神殿的教皇将圣水与杯子递给学徒。

学徒由近到远，将杯子一一传递，直到所有人手中都碰上了盛有圣水的杯子。

“咚——”

钟响了第二下。

教皇说道：“饮神明所赐之水，涤荡灵魂，洗净身心，才可入神明之眼。”

学徒们将水杯举起。

他们低头俯身，向神明致意。而后直起身体，将杯中圣水一饮而尽。

洛塔：“……”

她默默地将水杯挡在袖子后面。

倾斜杯口，将里面的水倒干净了。

涤荡个桃子的身心和灵魂。

她是个纯血恶魔。

这么一杯圣水喝下去，她的五脏六腑会被腐蚀得一干二净。

而且这神明之眼吧……

不入也罢。

“咚——”

“咚——”

“咚——”

塔楼上的钟第三次敲响了。

这一次，它并非只响一声，而是不停地前后摇晃着，钟声不绝于耳。

教皇说道：“闭目祈祷，聆听神意。”

这就是最后一步了。

所有的学徒闭上眼睛，身心专注，去试着在精神上接近他们信仰的光明神冕下。

光明神将探看他们的灵魂，聆听他们的内心，选出合适之人。

洛塔装模作样地闭上了眼睛。

她没有去靠近光明神。

她还尽力地放空了脑袋，什么都没有想。

当下，光明神的神识很有可能降临在这白塔。

身为昔日宿敌。

洛塔在此时唯一要做到的事情，就是——不能被光明神察觉，她已经重生了。

否则，她必然性命不保。

※

在高处的看台上。

圣子卢修斯，与魔神派来的使者，双方正在交锋。

黑袍人说道：“圣子殿下，请允许我们带走她。”

圣子卢修斯稍稍有些惊讶。

但他的姿态仍然从容，语气也依旧温和。

“她可是塔维尔王国送来光明神殿的人质。”

换言之——你把人质要回去了，神殿拿什么挟持塔维尔王国？

“我们会送来新的人质。”

黑袍人态度诚恳：“也可以付出金钱，割让土地。”

卢修斯修长的指尖轻轻搓着衣服的布料。

他低着头，似乎在琢磨着什么。

黑袍人继续说道：“只要能将她带回，魔族可以接受任何价码。”

——当然，得是在合理范围内，或者只超出合理范围一点点。

不过这点不用交代。

光明神殿的圣子不是个糊涂蛋，他能听懂。

“真是诱人，不过——”

卢修斯道：“如果我说不答应呢？”

黑袍人当然不会因此而放弃。

“洛洛·塔维尔殿下是魔族的新圣女，在这层身份诞生之时，她就已经不是光明神殿可以随意摆弄的阶下囚了。”

黑袍人说道：“她直属于魔神，她的地位仅在魔神之下，是恶魔一族的掌权者——就像您在光明信徒之中的地位一样，圣子殿下。”

黑袍人意在提醒圣子卢修斯。

——你们的地位是一样的。

——你无权阻止她回到恶魔的领土上，有权力这样做的，只有神明。

卢修斯的姿态依旧没有放低分毫。

他唇角噙着一抹温和的笑容。

只是笑意不达眼底，那双眼睛，冷得像是深冬的冰雪一般。

“的确是这样。”他说道：“但是……”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眸。

他视线所落之处，在祭坛与看台的中央，也就是那片站满了白塔学徒的空地。

“咚——”

塔楼的钟声在响着。

钟声响起。

仪式开始。

钟声停止。

神意已致——

卢修斯说：“事情有些巧。”

金色的光芒自九天而至。

越过结界，穿破云层，直直地落下来。

“那孩子也被我们的神明选中了。”

站在队列中最不起眼的位置的，银发赤眸的小恶魔，被金色光芒兜了个严严实实。

现场一片寂静。

圣徒们揉了好几次眼睛，其中有些人还掐了自己一把，差点疼出眼泪。

黑袍恶魔们更是身形僵硬，不发一语。

隔着袍子都能够感觉到他们的震惊。

卢修斯的声音悠悠地响起：

“我的确不能阻止你们将魔族的圣女带回去。但是，你们也不该把我们的光明圣女带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