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月伸出手来,缓缓握住了季永夜衣摆,那柔滑触感好似如梦一样,那隐隐云纹好似自己亲手所绣,层层叠叠充满脑海之中。只是绣了云啊,有什么世俗不容之事?只是一心爱慕着你啊,为何要天地不容?!
季永夜见衣摆被她伸手拉住,略一皱眉,后退一步将衣摆抽出,理了理思绪轻声道:“你留在花籽镇的小包袱在房中,……尽早休息吧。”说罢转身拂袖离去。
苍月呆呆立于原地,看着空空手心,不知为何,只觉落寞心酸。
抬脚来到房中,好似空气中还留有他清淡的味道,床榻皆整整齐齐,一只小包袱摆于床上。
苍月伸手抓着包袱,“晔白,你是如何喜欢上雪朵的?”
屋内漆黑一片,一缕月光映于苍月半边脸上,显出几分凄凉。晔白立于暗色之中,一瞬不瞬盯着她侧颜,脑中闪现的便是初见那日,满山风雨,她飘于空中,一身柔光如月华般笼于全身,赤足凌空而立,说不出的仙气飘飘,恍如仙子下凡,高傲不染半点凡尘,令人只能仰望。眼波流转间,带着对世俗的不解,干净清透得好似这世上没有什么可与之相配。
可是今夜月下苍月,双眸之中除了高山流水,还夹杂了一丝情愁来。
“……季永夜费尽心力,想重聚一人之魂,他早情有所属,你不该起了心思……”晔白幽幽说着,说得极慢,待说到此处见她自嘲般轻轻一笑,倚着床沿滑坐而下,几步来到她身旁,幻化成人形,一身白衣如雪,黑发披于身后,伸手扶住苍月,握住她抓着包袱的小手,久久不再言语。
窗外明月照在二人身上,两条身影相叠。
晔白握着她一只小手,看似平静,实则心中早似惊涛骇浪般,波涛凶涌。
遥记得当年自己有多恨她,恨她为何要害雪朵性命,可明珠大声质问自己,‘晔白,不管苍月是神也好,魔也罢!你说她害了雪朵,可是雪朵当年在入容山前便早生出了死意,是以睡于她体内的苍月才醒了过来!你说雪朵为你挡雷劫?可正如你所说,雪朵只是一介凡人,你当初历劫,怕是都近不得身吧?她凡身肉体又如何替你挡下雷劫?替你挡下所有雷劫的明明是苍月!’
替你挡下所有雷劫的是苍月啊!
‘正如你所言,她是片残魂,可她不生不死,不老不灭,她能为大漠之人奉为神女,能达成他人心中所愿,为你挡雷劫的自然也是她,哪里会是雪朵?……只是这么多年来,你只是不愿相信罢了!’
你只是不愿相信罢了!
‘晔白,受人大恩,不可不报!’
受人大恩,不可不报!
晔白收紧双臂,将苍月紧紧环于怀中。
其实那日他丢下明珠向雪山而去之时,便心如明镜,当年挡雷劫的是苍月,他只是不愿相信,更不想承认害得雪朵亡于雷劫下的是自己罢了。
两百年间,他从来不愿面对,是自己害死了雪朵!
他将一切罪责都推到苍月身上来降低自己的罪恶感。
可是雪山初见幼时明珠,他也未与她表明心迹,任她大病一场……
实则在晔白内心深处,他是知道的,他知道雪朵是挡不了雷劫的,他也知道雪朵是死于雷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