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兵听着他俩斗嘴,也觉着好笑,警惕性就越发放松了。这又给了高遵岳可乘之机,暗暗聚气于双臂,就等到了河边捋几把虎须看看。
天已近黄昏,他们来到了河边,那上下弯曲、看不到头尾的青带子似的黄河就像一条大青蟒蛇蜿蜒盘旋在银色平原上。
“你娃还揍撒尼麽?莫看额已绑成咧国大粽子,动手!”班昆看到到了河边,高遵岳还是没有动手,急得大喊道。
“好!看小爷捋他两把虎须!”
高遵岳说着抬手一掌击倒身边的一个番兵,同时脚一勾一抬,倒地番兵那杆红缨枪就已到了手中,他犹如一头恶狼扑向了羊群,挥舞着夺来的钢枪,指东打西,枪挑棒击,打的西夏兵哭爹喊娘。他从没有杀过人,手上的分寸自然就轻了许多,这些西夏兵被打倒后,爬起来还能继续再战,那种奋勇也令班昆和高遵岳暗暗吃惊。
班昆见高遵岳不下杀手,站在那儿干着急,出不上力,气的大骂:“额社你个混蛋,你奶奶滴就是个棒槌,你不杀他们,等着他们杀么?”
“班大哥呀,我没杀过人,下不了手呀,你快过来自己杀吧。”
班昆听了他的话,差点没昏过去,烦躁的大喊道:“额滴双手被反绑着,咋杀嗫么?你把他们当做牛羊起杀,就好咧。”
高遵岳一听班昆的话,心说,那就把这些西夏兵当牛羊吧,于是就把手中的钢枪径直向番兵的胸口扎去,快接近对方身体的时候,一看他们的眼睛,这哪里是牛羊啊,这明明是活生生的人呀,由不住得手一偏,钢枪就擦着西夏兵将的肋骨过去了,反手一抽就把对面的番兵番将给震了出去。
高遵岳一连下了十多次杀手,但枪尖都偏离了目标。没杀过人,他还是下不了手,心中也暗暗地骂自己窝囊;偷眼一看,班昆正气的吹胡子瞪眼睛,急忙对班昆喊道:“不行啊,班大哥,我还是下不了手啊。”
班昆知道,对于这个没杀过人的雏儿,不能逼的太紧,那会适得其反的,无奈地喊道:“你就是个废料,一点莫用滴废物点心。快过来把绳子给额解开,看额来杀。”
“知道了,班大哥,你稍等一会,我把他们都放翻了,爬不起来了,就给你解绳子去。”
高遵岳答应了一声,就放开了手脚,大战了起来。他们的对话提醒了西夏大兵,有三个跑上去就用长枪去扎班昆。
班昆一听高遵岳的话,又好气又好笑,你都给放翻爬不起来了,老子还杀个屁!一见西夏兵冲他来了,心说这下坏菜了,小命完了。急忙左躲右闪,结果差点被扎了个透心凉。
他被捆的结结实实,根本无法还手,只能狼狈地躲闪着,随时都有可能丧生在西夏大兵的钢枪之下。
正在激战中的高遵岳一看,班昆正在吃力地逃着,三个西夏兵并排着追在班昆后面,最前面的那个西夏大兵的枪尖直在班昆的后心弄影,黑胖子随时都有送命的危险。
他正好与那三个番兵成一条直线,情急中,想都没想,就用上了吃奶的力气,把长钢枪扔向了并排着的三个西夏兵。“嗖”的一声,钢枪穿透了第一个番兵的脖子,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嗵”地一声大震,三个西夏兵像个串糖葫芦横排着趴跌在雪地上,手脚抽搐了几下,就一动不动了。
其余的西夏大兵一看,吓得一步一步向后退去。高遵岳急忙捡起一把钢刀,跑到了班昆身边,手起刀落,绳索便被斩断了。
高遵岳猛地看到脚下横排着趴在雪地上的三个西夏兵,脖子两侧顺着枪柄正咕咕的流出鲜血,一滴一滴的滴落在雪地上,犹如慢慢开放的桃花,分外刺眼。
到底是十七八岁的大孩子,高遵岳一下被眼前的惨象惊呆了,他站在那儿看着正在慢慢变大的“桃花”发愣,口中不停地低声惊呼着:“我……我的亲娘哎!我……我杀……杀人了,我……我杀人了,杀人了,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对……对不起……对不起……”
一个平时连蟑螂都害怕的少年,一个舍不得杀死把他的衣物啃得乱七八糟的老鼠的仁善之人,他第一次杀人,况且杀的还是三个,他害怕,他愧疚,但是他无可奈何,于是他对着被他杀死的西夏兵说着“对不起”,既是表达内心的歉疚,也是为了使自己的良心能稍稍安宁。
高遵岳一时连大气都不敢出,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堵得自己呼吸都觉得困难,那颗心砰砰直跳,仿佛有小兔子在里面蹦来蹦去,紧接着就觉得心好像被人揪出来了一样,心衰、心颤接踵而来。
他看着那鲜血,整个世界仿佛都变成红色的了,整个人就像落入了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