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入高二的第二个学期开始,迎来了我一年一度的生日。
以往每年的这个时候,我都特别期盼收到夏油杰的礼物。
从小到大,他送过我很多东西。
小时候是发夹、零食、鼻孔鸡,后来是书、御守,去年送的是一件漂亮的和服。
但是今年,在我生日当天,他不仅没有送礼物,连半个影子都没见到。
我躺在家里,揪了一天的头发,沮丧得都快睡着了。
没有礼物也没关系。
我只是想见他。
他应该是太忙了,咒术师的工作充满危险,又十分辛苦,我还是不要任性的好。
哎。
咚咚——
我睡得正香,忽然听到有人在敲窗棂。
“铃溪。”
睁开眼睛,我看到心心念念的夏油杰就站在窗外。
我赶紧从沙发上爬起来,整理睡得凌乱的头发。
——妈呀,我的睡相那么差,不会被看到了吧。
我没有打呼吧(?)。
“晚上好,杰。”
一见到他,我累积了一天的烦恼和忧郁立刻烟消云散,我跑去给他打开了窗户,“快进来。”
“铃溪,帮我开个门。”
夏油杰在某些方面正到死板,比如绝对不肯翻窗户进来我家,必从正门走。
如果我妈不允许他进来,他就站在外面跟我说话。
“抱歉,今天出任务有点忙,打了你家电话,让阿姨转告你,我明天回来。”
——打了你家电话,让阿姨转告?
我愣了一下,随即朝身后看去。妈妈正对着镜子,坐在棋盘前摆弄将棋,单手托腮,一副悠闲自得的姿态。
“妈——”我咬牙切齿。
她什么都没有跟我说。
“抱歉,我忘了。”妈妈的道歉毫无诚意,“不过夏油君不是也不相信我,自己跑回来了么?”
“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气成了一条河豚,随时都能爆炸。
“有你这样跟自己的母亲大呼小叫的孩子吗?”妈妈放下将棋,站起身来,淡淡地看了我一眼,“……行吧,为了平息你的怒意,我送你们一件礼物。”
“诶?”妈妈竟然也会送我礼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妈妈送给我们一把小巧又精致的短刀。
确切的说,是送给了夏油杰。
我的生日,她却送礼物给夏油杰,这就让人费解。
“阿姨,这是?”夏油杰不能不收她的东西,却收的一头雾水。
妈妈平静地说:“铃溪父亲留下的东西,他家的传家宝。”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等等,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我家的传家宝是一把刀呢?
不过妈妈愿意把传家宝送给夏油杰,就是承认他的意思了吧。
“收下收下。”我朝夏油杰挤眉弄眼,“谢谢老妈,老妈永远世界第一美人。”
我随意奉承了两句,妈妈的下一句话却令我震惊到了极点。
“夏油君,哪天你要是魔怔了,在对铃溪下手之前,就请用这把刀自裁吧。”
夏油杰的手僵住了。
我抓着他手臂的手也僵住了。
……自裁。
她根本不知道她这句话里的恶意有多深。
“去他的传家宝!”我从夏油杰的手里拿过短刀,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然后拽着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家门。
我再也不想回来了。
*
我从小没有父亲。
从记事起,就没有见过他,我翻过家里的相册,一张相片也没有。
我问妈妈为什么没有父亲的相片,她说她懒得去回忆已经不在的人,所以就什么也没留下。
妈妈说这些话时脸上全无伤感,轻飘飘地仿佛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我妄图从自己的脸上找到一点关于父亲的痕迹,但是我发现,我和妈妈实在长得太像了,所以想象不出父亲的轮廓。
“喝点东西吧。”
夏油杰从奶茶店里出来,他买了一杯热饮料给我。
我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懒洋洋地趴在桌上:“我再也不回家了,我自立门户了。学也不用上了。”
夏油杰用吸管戳开饮料,“别说糊话,等会儿回家,不要和阿姨吵架。”
“你还帮她说话!”我气不打一处来,“你看不到她有多过分吗?她现在能过上好日子,都是托了术师的福。”
“不怪她。”夏油杰把杯子推过来,“这个世界上,很多非术师都对术师有偏见。其实我爸妈也不是特别理解。”
夏油杰很少会提起他的父母,他是咒术届罕见的天才,但父母都是非术师,这就非常难得了。
非术师很难理解术师的辛苦,像我妈这样的人太多了。
“不过我现在依然能从事这个职业,已经很满足了。”夏油杰捏了捏我的脸颊,笑着说,“好了,不要生气了。”
甜甜的草莓巧克力喝到嘴里,我也说不出半句骂人的话了。
气倒是不气了,就是觉得委屈。
本来想和夏油杰过一个快快乐乐的生日,却遇上了这样的糟心事。
偏偏始作俑者还是我唯一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