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在哪见过这位大人！云河决堤那晚，就是这位大人将我们从被水淹掉的院里救出来的！”

“就是这位大人！前几天有人非说我家老头子风寒是得了瘟疫，要把他老人家抓起来隔离，还是这位大人帮忙求情处理的！”

......

众人自以为声音并不算高，但这么多人围着自己议论，还不时指指点点，燕星衍又不是死人，能没有察觉？

从来在京城只有人见人躲，就算议论自己也多是谈及当年沈家倾覆的闲谈饵料，从没有这般待遇的燕星衍手足无措，站在原地僵了半晌，故作若无其事地甩袖转身离去，却动作古怪而僵硬，脑子也有些空白，并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处。

也许是下意识的，待燕星衍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停在了曹家的门外，与曹家的门童大眼瞪小眼许久。

曹家的门童对燕星衍其实并不眼生，只是一直期期艾艾地等着燕星衍开口说找谁。

毕竟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位大人到底想找谁，是不是也得给个口信，不然就这么站在门口，难不成要自己去把满府的主子都叫出来迎接么？

虽说这位大人身份不同寻常，但也不是第一次来曹家，门童觉得这么做实在是有点大惊小怪的，显得曹家很没有见识，故此一直坚持不懈地盯着燕星衍，等着燕星衍主动开口。

燕星衍并没有民间习俗中来都来了的传统美德，回过神来便准备离去，却去刚从曹家出来的殷知寒迎面撞上。

一时之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殷知寒倒没想这么多，毕竟她来云州早就有了自己的规划，并不如燕星衍那般闲暇无事。

本一直侧身与青玉说话的殷知寒转眼瞧见燕星衍立在门口，还有些懵然。

“殿下？”

你怎么又又又又在这？

这么闲的吗？

燕星衍被抓了个现行，也不好再转身准备离去，就在殷知寒询问出声的短短几瞬，燕星衍迅速头脑风暴，想出了一个自以为完美无缺的借口。

“早就听闻殷老夫人来了云州，我作为晚辈，特地前来拜会。”

我不是来找你的，你可千万别想多了！

可事实上燕星衍还不如说来找殷知寒的呢。

殷知寒诧异地看着燕星衍两手空空，万万没想到作为燕星衍沈家的唯一继承人，当朝皇子，还与殷家有着沾亲带故关系，却能做出如此不讲体面的事情！

燕星衍一开始并没有想这么多，但直到跟着殷知寒一路往里，快要到达目的地时，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的失礼之处。

无论燕星衍是什么身份，来看望殷老夫人这个长辈，于情于理都不应该这般无礼才对。

好在燕星衍反应过来这件事时，还未真正见到殷老夫人，他还有一瞬的喘息之机，思索应对之策。

殷老夫人听到殷知寒禀报时，心神恍惚，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她也不知道是怀着什么心情见燕星衍的。

太多年了，殷老夫人将自己活成殷家的掌权人，若不是殷家宗祠里那如山的牌位，殷老夫人都快忘记自己从前其实还姓沈的事情了。

自从沈家落败以后，殷老夫人再也没有见过沈家之人，她以为自己早已忘了沈家。

却在见到燕星衍那一双标志的桃花眼后，情不自禁红了眼眶。

像。

太像了。

燕星衍不仅像沈贵妃，还像她的兄长，燕星衍的外高祖。

殷老夫人失态的太过明显，殷沉商担忧地扶着殷老夫人，怕殷老夫人激动。

殷知寒急忙走上前扶着殷老夫人另一边，“祖母您还好吗？”

燕星衍却并没有太过意外之色。

他早就知道自己模样酷似母妃，母妃也曾感叹自己的样貌与沈家众人的相像。

若不是如此，他的父皇又怎么会在母妃离世后，将他独自扔在一旁，冷淡多年？

只是......

燕星衍着实不太明白沈家这一家子的模样到底是怎么长得。

为何自己明明不姓沈，却与沈家的模样无出一二，为何眼前的殷老夫人明明已经皱纹爬上脸颊，他却从中瞧出几分记忆中母妃的影子。

燕星衍自沈贵妃自刎后，从未梦见过她，他想自己是恼的，恼母妃不顾年幼的自己，执意追随家人而去。

可直到见到殷老夫人的这一刻，燕星衍跟着红了眼眶。

原来即使时隔多年，他也如此思念着母妃。

似乎母妃仍然在他记忆之中，不曾老去，也从未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