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着盆水从里面出来泼在滚烫的地面上,水珠和地面相接,冒出滋滋白烟。
穿戴朴素的中年妇女见到外面来人,和气询问:“小姑娘有什么事吗?这么热的天,可要进来喝点水?”
殷知寒一顿,面上扬起笑容应道:“多谢婶子,正想进来讨杯水喝。”
中年妇女会心一笑,热情地招呼殷知寒进来,一边笑道:“我看你好像在门口犹豫什么,可是不好意思进来?放心吧,一进酷夏,正午时分敲门的,准是讨水喝的!”
中年妇女很是健谈,引着殷知寒往里走,一路走一路聊,走到半路上一拍脑门道:“瞧我这记性,刚才把水泼掉了。”
“算了算了,小姑娘你跟我进去吧。”中年妇女转了个方向,继续问道:“姑娘怎么称呼?”
“我姓殷。”殷知寒直接道。
“殷?”中年妇女一愣,“是哪个殷?”
“殷商的殷。”殷知寒对自己新姓氏接受良好。
中年妇人终于反应过来,“殷商的殷......您是主家刚回来的大小姐?!”
“诶哟我这脑子,还真没反应过来。”中年妇女没说的是殷知寒只身一人,还在这种日头过来,怎么想也联想不到是主家大小姐过来上去啊!
“失礼了失礼了,老身见过小姐。”中年妇女赶紧不伦不类地行了一礼,为自己方才的冒失无礼而忐忑不安。
殷知寒赶忙扶起中年妇女:“婶子不必如此,本来我也没有自报家门,说来算我失礼才对。”
“敢问婶子怎么称呼?”
“您叫我老刘就行。”
“刘婶好,我叫殷知寒。”
两人重新做完自我介绍,相视一笑。
刘婶也放松了许多,“小姐有什么吩咐尽管告诉我们,大家伙早就看锦绣布庄不顺眼了。我们年轻那会,区区锦绣布庄算什么?连沈记绣坊都能一较高下的!”
刘婶说起从前便精神抖擞,恨不得拉着殷知寒说上三天三夜。
只可惜路途短暂,不过转瞬便到了目的地。
刘婶遗憾住嘴,伸手就想推开房门,殷知寒却突然阻止道:“刘婶,我只是进来讨杯水的,可好?”
刘婶不明就里,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这些贵人的打算,她一个没什么文化的平民百姓,还是不要随便揣摩了。
殷知寒推开门,眼前就像是换了一个世界。
不大的堂屋里塞满了人,显得闷热又拥挤,摆放在屋子里的纺织机吱呀吱呀地运动着,妇人们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一边低声交谈着什么,一边处理着手中的活计,手指在布料中间迅速地翻飞着,额间细密地布着汗珠。
刘婶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不好意思,这夏日来了,人一多就热。”
坐在门边钩针的妇人们闻言笑了起来。
“老刘你不是去消暑了吗?怎么还带了个这么精致的小姑娘回来?”丹凤眼的妇人调笑道,说着忍不住打量了几眼逆着光站在门口的小姑娘。
身量未开的年纪,精致端方的眉眼间还带着稚嫩,但打眼瞧过去,第一眼注意到的却是那双沉静从容的眼眸。
好一个气质卓绝,模样大气的小姑娘。
这样的姑娘,必然不是一般人家养出来的。
丹凤眼妇人的神色微敛,不再打趣其他。
“这位姑娘口渴,进来喝杯水。”刘婶解释道,说着偷偷拿眼去瞟殷知寒,想要知道自己这么解释是否合适,见殷知寒面上并无异色,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来,这边坐,我去给你倒水。”一旁珠圆玉润的年轻妇人热情地招呼殷知寒,自己起身去隔壁橱柜间取了个碗,端着水进来塞给殷知寒。
殷知寒顺势坐下,一双眼状似好奇地打量着周围,见年轻妇人端来水给自己,仰头微笑着道谢,自然而然地接过了看起来并不平整干净的碗,双手捧起碗,低头轻轻抿了一口。
没办法,她其实一点都不渴。
刘婶在一旁看的心惊肉跳。
这死丫头,真是没什么眼力劲儿,看人家姑娘头上的钗饰衣着都能知道,人家是用我们这种粗人喝水的碗吗?
刘婶使劲瞪了瞪年轻妇人,刚想给殷知寒换个碗,泡杯茶水,就见到殷知寒捧着的碗中,水已经消失了一大半。
我的天,大小姐真的喝了?!
刘婶看着喝完水的大小姐已经若无其事地和众人闲谈起来,脑中难得有些懵。
她记得几年前,殷管家带着原来的大小姐过来时,整个院子人仰马翻,就怕怠慢了大小姐,但纵然如此小心翼翼,却还是因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虫蚁而惹得大小姐不快至极。
看着小仙童似的大小姐鄙夷厌恶的眼神,刘婶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从那以后,她就怕了这些金尊玉贵的大小姐。
没想到的是,这个新大小姐居然来的如此若无其事,安静无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