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师父此时的模样看上去是有些可怜的,但正应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一想到那么多老年人,特别是我姨姥爷,本可以依靠现代科学多活几年,却因为他的忽悠而死,我就实在同情不起来。 似乎是瞧出了我的想法,大伟拍了拍唐师父的肩膀,说:「不是我们不愿意帮你,只不过李师父修习的是东南亚法门,只会控灵,解降落降,人家对付不了大活人啊。你还是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唐师父抬起头,赤红的眼睛乞求地看向我们,急切道:「不,哪还有别的办法啊!要让他找到我,我,我就真没活路了呀!」 大伟没再拒绝,却换了一种方式劝说道:「没事儿,这入定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说不定你就是日有所想,梦到人家了,别想那么多,记得,一定要把圆子姨婆家的钱还回去,不然的话,我们还会来找你的。」 说完,我们四人不顾唐师父发白的脸色,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唐师父的白色小洋楼。 出来上车后我问大伟,为什么这么干脆就拒绝了唐师父,也不问问阿赞li意思,万一人家阿赞li想趁机狠捞一笔呢。 大伟还没搭话,阿平就抢先说:「切,我们才不想赚那种肮脏的钱嘞,不管卖阴牌还是落降头,我们都是为客户服务嘛,哪里会一心搞死客户嘞。」 他说得大义凛然,我却不以为意,面上虽未怼他,却在心里狠狠撇了撇嘴。 我自己干了什么自己能不清楚吗,从接触这行到现在,有多少客户死在了我的手上,我都不敢细想。 严格说来,我比唐师父好不到哪儿去,都是为了搞钱不管别人死活,这也是为什么我没有抓着人家的小辫子不放,没那个资格。 去医院的路上,我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阿赞li是否能帮我姨婆实现她的心愿,让她再见我姨姥爷一面。Z.br> 阿赞li乎没有太多考虑,直接就应承下来,这让我瞬间对她增添了一丝好感。 「不过她有个条件,施法的时候只能有她和你姨婆在现场哦,不可以有别人在,我们也不可以哦。」阿平又替阿赞li译道。 我慌忙点头,表示没问题。 接下来的一段路我没怎么说过话,他们仨用t语不知道聊些什么。 无聊之际我突然有了个打算,准备抽时间也学学t语,或者干脆去报个语言班学上一个学期。 借着遮阳板上的化妆镜,我打量了一会儿阿赞li觉得她除了长得有点儿阴间之外,在不做法的时候竟还有那么点儿可爱,具体哪里可爱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一种感觉。 可能是感受到了我的目光,阿赞li化妆镜看过来,和我的双眼对上了,不过她倒是没有介意,对着镜子朝我笑了笑。 嗯,就是这笑容,我果然还是习惯不了,总觉得有点儿脊梁骨发寒。 到医院的时候姨婆已经醒过来了,并无大碍,被转进了一间普通双人病房。 也是巧了,那间病房的前一位病人在我们到达之前就办理了出院手续,于是房里就剩下了姨婆一位病人。 听我爸说,姨婆刚醒时情绪非常激动,被打了一针镇静剂,现在已经好多了。 我让我爸陪着大伟他们在病房外等着,自己走进去,坐到姨婆病床边的凳子上,默默打开在唐师父那儿录的视频给她看。 本以为她会大骂唐师父害死了姨姥爷,又或者压根儿不信,认为是我们逼迫唐师父说出那些话的,可看完以后的姨婆却出奇的冷静,只叹了口气,沉沉地叹了句「都是命啊」,然后就闭上眼睛默默地流起了泪来。 怎么说都是亲戚,看到她这样我心里也挺难受,跟她说:「姨 婆,你还想见我姨姥爷吗?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姨婆猛地睁开眼睛,疲累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光芒,又很快地黯淡下去。 她再次叹了口气,语带哽咽:「唉,我心里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可圆子你不知道啊,你姨姥爷走了以后就剩下我一个人了,你那几个小姨都在x市,成日里都忙着照顾孩子,几乎从不回来看我,而且她们都觉得是我没照顾好你姨姥爷,打从心底里怪我。我自个儿又不是个擅于交际的,你姨姥爷在世的时候我一门心思地照顾他,他一走,我这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没事的姨婆,我真的有办法。」我拍了拍她,然后将阿赞li事告诉了她。 姨婆听后没有表现出十分欢喜的模样,看得出来,她并未抱太大期望,不过也没拒绝,于是我便起身出去叫阿赞li 我和我爸守在病房门口,阿赞li姨婆在病房内整整独处了一个来小时,至于这两位语言不通的人在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无从得知,只不过当阿赞li来的时候,姨婆已是泪流满面,但是她的眼睛里却流露出了一丝自打姨姥爷走后就再未出现过的释然。 临走前姨婆主动把那个小瓷瓶交给了我,让我拿去处理掉。 我爸和她再三确认问要不要把她转到x市的医院去,都被姨婆拒绝了,说是要先把家里的事情办妥,之后再去我外婆家找我外婆请罪。 见她如此坚持,我们也不再客套,便于当晚驱车回了x市。 姨婆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后来听她说唐师父确实给她还了钱,之后也和陈姨一起离开了他们村子,不知去向。 闲下来的时候我偶尔会想,唐师父会不会已经被鬼道处理了,可又一想,似乎也不至于,不过是偷拍了几页术法的手抄本,即便那是秘术,他也总不能因为这个就要了唐师父的命吧。 不过也不排除唐师父又换了个地方换了个身份继续忽悠,毕竟已经尝过甜头的人,通常都不可能心甘情愿的戒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