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哲还没想起来把嘴边的牙膏沫子漱干净,反倒是扔开牙刷,掏出手机拍了个照片,发到了一中校园网专属的匿名论坛上。
照片上,是两名身高相仿的高挑少年的背影,一人拉着一个行李箱,寝室走廊里的声控灯将他们投下的影子拉得老长,颇具文艺气息的美感。
十分钟后,这个帖子,炸了。
然而,对于陈越阳和沈时苍来说,现在他们根本没有闲工夫去刷论坛。
他们需要探讨一个更重要的问题:洗澡。
沈时苍冲过澡之后,就看到只是刷了牙洗了脸的陈越阳已经睡了。
他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把他摇醒。
沈时苍:“去洗澡。”
离家之前刚冲过凉的陈越阳低着气压、黑着脸,看着沈时苍,他觉得自己的拳头有点痒。
陈越阳眯着眼睛,刚被吵醒烦得要死,没好气地说:“我出门前冲过凉了,而且今天晚上折腾这么久,洗什么洗,赶紧睡吧你。”说完又倒回了床上。
沈时苍锲而不舍地把他拽起来,重复道:“洗澡。”
“……我去你妈的!老子今天要累死了,你有病啊一件事磨叽来磨叽去的。”
“不洗就睡觉,你不觉得恶心么。”
“哪有人天天洗澡啊,你有病吧。”
“本来就应该天天洗澡。”
……
#论南方人和北方人关于洗澡的地域代沟#
陈越阳被他逼得没法,对着那张平日里只能在镜子里看到的自己的脸,他怎么样也下不去手狠揍。
于是,他只能无奈地从床上爬起来,困得垂着头,冲了个澡。
陈越阳和沈时苍互看不爽的原因,除了校霸和学霸的不兼容硬件属性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南北地域代沟。
陈越阳是个生在红旗下长在大帝都的北京爷们儿,而沈时苍是高一起才回到大陆怀抱的中国香港人。
你嫌弃我的豆汁儿,我嫌弃你的甜豆花。
你diss我的美式发音不够优雅,我diss你的伦敦腔是殖民后遗症。
虽说大家都是中国人,但有很多代沟,是同一个国籍无法消弭的。
而这个代沟,两个人在第二天一早的早餐时间,体验了个彻底。
陈越阳看着沈时苍又舀了满满一勺的白糖,忍不住打断他:“你差不多得了,这都第三勺了,咋没齁死你呢。”
沈时苍侧眸,往日里那双属于陈越阳的多情桃花眼,此刻如同被裹上了一层冰霜。
紧接着,陈越阳就听到他说:“你加了榨菜和葱花。”
陈越阳疑惑:“我加榨菜和葱花怎么了?”
沈时苍:“咸死你。”
陈越阳:……???
莫名被怼了一句的陈越阳有点不高兴,他跟在沈时苍的身后,然后坐在他对面,用筷子敲了敲对方手里的勺子,挑眉问道:“来,跟哥说说,大早上起来怎么火气这么大。”
沈时苍:“你不要用我的身体吃那些奇怪的东西。”
陈越阳:“这话应该是我跟你说才对吧,你们家豆花放糖吃啊?那还能吃吗?”
沈时苍:“……。”
真是夏虫不可以语冰。
沈时苍没有选择和他继续辩论#豆花应该吃甜的还是吃咸的#这个听起来就不会辩论出结果的命题,而是按照以往的速度,吃完了早饭。
一中的占地面积很大,前些年扩修,甚至横跨了一条主干街道,占地面积稍小的一侧校区较为安静,专门给高三的学生用,东西各有一栋教学楼,东侧楼为理科,西侧楼为文科,中间是塑胶跑道和操场。
随着新媒体、传播、编导、广告等新热门行业的兴起,当年那句“学好数理化,走遍全天下”的口号也成为了历史,时至今日,文理科的重量已经渐渐持平,所以一中的文理科班级数量对等。
两个人互相确认了对方的班级之后,就从过街的封闭天桥走廊分道扬镳,一个向东走,一个向西走。
沈时苍刚一进教室,就被里面的场景惊呆了。
高三年级一共有二十四个班级,理科十二个,文科十二个,以成绩来用数字和字母划分,如:高三1班是文科最好的班级,而高三A班则是理科最好的班级。
陈越阳所在的班级,是平均成绩最差的高三12班。
这里汇集了整个北京城里最有权有势的二代子弟,根本没人敢管,更没人敢惹。
沈时苍本以为,这个班级会像某些台湾偶像剧里的差生班级一样,墙上画满涂鸦、扑克牌纸飞机乱飞、新入职的老师站在讲台上瑟瑟发抖……
然而,这些都是不存在的。
高三12班,有着洁白如新的墙壁、一尘不染的地面、摆放整齐的桌椅、以及早自习朗朗的读书声。
就是这读书声有点……奇怪。
“我们和外校那些低级不良少年不一样!”
“我们是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不良少年!”
“和不良少女!”
“上课睡觉不打呼噜!”
“翻墙逃课不能被抓!”
“低调做人高调正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