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承熙接过药,只点一点头便回了船舱。
白庆皱皱眉:“殿下怎么最近对我们冷淡疏远了许多?”
沈喻敲了白庆一下:“哪里来的殿下,你注意点。”
白庆连忙改口:“是咱们商队的账房先生祝先生,是不是因为代入了身份?”
沈喻看着祝承熙的背影,却明白不是这样。
想着皇帝交代的任务,七月,江南水灾,江南各地知府报上来受灾情况,后又报有疫,皇帝今年行宫都未修缮,省吃俭用从国库里省出一笔又一笔钱来赈灾,结果,突然江南一县令托人快马进京,把奏折私下交给素来铁面无私的赵御史,赵御史把它夹在自己的折子里上达天听,言江南各地官员沆瀣一气,与大盐商勾结贩卖私盐,并私吞赈灾银两,并猜测有朝中重臣参与。
一桩桩一件件让皇帝越看越气,却因江南无人,证据不足,且牵涉朝中官员众多,不能轻举妄动。
祝承熙正在当场,听后当即请命,皇帝思衬半天,允了。
因着并不放心他自己一个,不仅给了祝承熙调动江南各府兵马之权,还又令沈喻为祝承熙做掩护,暗地查明真相,撬开江南这一窝蛇鼠。
按理说,此行虽然危险,却也有他沈喻挡着,更何况若是能立功,祝承熙的储君之位便稳了,他本应该有些雄心壮志才是,如今这状态确实不对,倒让沈喻暗暗有些担心。
大船先在扬州停泊,几人从船上下来,只稍一打听,便听坊间传言一县令死于非命。
沈喻与祝承熙对视一眼,一问是谁,果不其然,正是那个上折子直达天听的县令,两人听完,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
不仅是为那位刘县令的死,更是深感江南官场水深,此外,若是刘县令是因为上折子走漏了消息被灭口,那他们此行想查出什么,就更难了。
因这刘县令平日里清廉的作风,倒是有不少人讨论这件事。
“刘县令死的冤啊,他这么清廉的官,越来越少了。”
“清廉,清廉个屁,他倒是不贪不恶,但他手底下那一个豺狼一个虎豹,贪得一点儿也不少。”
“那也不是他愿意的啊。”
“他愿不愿意的,我们少受罪了吗,他也没给我们带来好处,我也不念他的好。”
“你知足吧,刘县令死了,我看八成啊,以后是那王县丞管我们柳申县,这刚过了灾,又得扒不知道几层皮,以后啊,更难喽。”
着人打听完消息,沈喻一行人在客栈住下。
祝承熙叹了口气:“我们紧赶慢赶,没想到竟还是来晚了。”
沈喻坐下,也点点头,又道:“此次行动殿下为主,有劳殿下指挥了。”
祝承熙看着沈喻,少年丰神俊逸,坐的不甚端正,却自有一股潇洒意气,好像全然不在意他此来只是做暴露后的靶子。
他问:“你不在意成为如此危险的靶子吗?”
沈喻疑惑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答:“这是陛下对我的信任,我必须要保护你。”他顿了顿,然后道,“何况我自己也是想来的。”
此来江南,除了肃清江南官场,沈喻倒还有个不大不小的目的,便是在林如海逝世前来看看他,还有没有救,毕竟他是林妹妹的父亲,救下他,林妹妹便有了依靠。
祝承熙在内心摇摇头,这十几年,本该作为皇子尊贵无忧的长大的弟弟沈喻,活得如此艰辛,他本就充满愧疚。
更何况他此次在与来人汇合之后才得知与他同来江南的是沈喻,他一瞬间对没有把沈喻的身世告诉父皇后悔极了,只是如今再不能更改,他只能吩咐亲卫保护好沈喻。
两人休息一晚,第二天沈喻便以富商家中幼子的身份出去大肆结交友人。
不几天,便从县丞一宠妾的小舅子身上查到了刘县令死亡的线索。
“那县丞的小舅子就这样简单粗暴的动手了,没想到还真成了。”沈喻一脸惊叹。
祝承熙听了也有些诧异,他转了转手上的扳指:“我先前以为是刘大人行事不密,走漏消息被灭口的,如今看来,倒与他们无关了。”
“是这样没错,那刘县令本身是个好的,只是能力不够,常年被底下的人架空,这次更是因为性子孤傲,不肯向上官行贿被厌恶,那县丞得了机会,便想着杀人上位,其余人等也乐得如此,更不去追究。”
祝承熙听了,点点头:“先把证据收着,此等小人日后发落。”然后突然停下,想到一个疑点,“如此说来,那刘县令虽是清廉,但怕是没有这般能耐进京奏报,或许有人从旁协助。”
沈喻道:“那我再去探查探查。”
祝承熙点点头:“你小心些。”
“知道了。”
沈喻摆摆手,从窗子边跳下去。
他觉得这段时日祝承熙奇奇怪怪的,不再疏离,倒是唠叨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