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春几个倒是对她不来觉得高兴,一来,这位宝姑娘刚来不久,大家都还不熟,二来,就是前些日子那几个婆子说的话了,指点姑娘中二姑娘懦弱无能,三姑娘太过精明,四姑娘孤介冷漠,林姑娘小性多病,甄姑娘家世破落的,都没个好的也就罢了,偏偏又跟着赞扬了薛宝钗一个大方得体,拿她们来衬托薛宝钗,她们虽然年纪小,也知道这必然是薛宝钗苦心经营过的结果,没有其他人姐妹相交的单纯,难免对她疏远点。
还有宝玉的礼,最是与旁人不同,送了些自己淘制的胭脂膏子,精细的装在白玉盒里。黛玉瞧着虽不值钱,却是难得用心。一时倒也觉得宝玉并不是一无是处,混在脂粉堆里混玩的,只是他上心钻研的东西在大家看来不是正道儿罢了。
只是,黛玉坐在窗前,还是有些莫名的期盼。
紫鹃瞧见了,捂嘴一笑:“姑娘可是在等沈大爷的礼?”
黛玉叹口气:“他这就三五不时的送东西了,我怎好再要更多,只是...”
“只是姑娘觉着沈大爷平日里就把姑娘很放在心上,今日定不会不来,所以在等他是不是?”
黛玉一下子有些心事被人看破的羞恼,把窗户一拉,回过身来:“他自有他的主意,我又是个什么要紧人物,他来不来的与我有什么干系。”
林漾从屋外端来水盆,闻言笑道:“姑娘这样的人若还妄自菲薄,那我们这等人又如何活?姑娘放心,便是天上下刀子,沈大爷也定会顶着刀子过来,何况姑娘生在花朝节,天上是再不会下刀子的,他指不定是沐着花一身香气的过来呢。”
黛玉也撑不住笑了:“你便是要哄我,也不必编排他,你瞧着,一会儿他来了,我决不替你瞒话。”
这些玩笑过后,果然不一时,人就到了。
不说黛玉,就连三春姐妹都从没见过家里有这些姊妹兄弟齐聚的这一番热闹,宴饮过后,待贾母、凤姐并李纨一行走了,都起了兴致,笑闹着联诗的联诗,猜谜的猜谜,狠狠尽了一番兴。
来过几轮后,众人都对黛玉的才气心服口服,黛玉也抿嘴笑笑:“既如此,今日又是我的生日,合该我便做个东道主人,给你们评判评判。”
宝玉素来最爱这些的,因此头一个响应,其他几人也觉得黛玉再无敌手,也都赞同。
黛玉因此得以看着全局,几人中香菱最认真,探春才学最好,宝玉最会胡搅蛮缠,至于沈喻,玩的最是无奈。
黛玉想着沈喻祖上便是武官,自己也走武官的路子,倒也明白沈喻可能不擅长这个,她虽然天资聪颖,却并不会瞧不起那不如她的,只是一时有些后悔没把他也拉出来罢了。
不过没等黛玉再想,那边宝玉玩的入神,一个不小心,把杯子碰到了,刚好洒在了旁边座位的沈喻身上,弄脏了沈喻的衣袍。
黛玉看的清楚,惊呼一声,却已经晚了。
宝玉连忙道歉,看着沈喻污了的衣袍,有些懊恼:“沈大哥不若去我的院子换件衣裳,我的院子离这儿近,不必沈大哥湿着衣服那么远回一趟。”
黛玉皱着眉有几分埋怨的看了宝玉一眼,又点点头,现在刚出正月,但天也还冷,湿着衣服容易冻病。
沈喻身体一向健壮,何况只湿了外袍,因此并不把这一点湿痕看在眼里,只是见黛玉也面含关切,便答应下来。
宝玉又说:“我有好几套新外袍,都是做大了的,这些一向是袭人管着。”
宝玉说着,又回头看着香菱的上一联诗,有些不想离开。
黛玉见此,也道:“袭人姐姐素来稳妥,宝玉你在这儿玩罢,我带沈大哥哥去找她便是。”
宝玉喜得作了个揖。
沈喻刚要抬步走,黛玉拉住了他,又问宝玉借了大氅。
沈喻披上大氅,嘴角微微翘起,有些高兴黛玉对自己比对宝玉还上心的行为,稳步跟着个头不到他肩膀的十一岁小姑娘往外走。
一出门,沈喻想起几人联诗,黛玉自不必说,小小年纪就能有这等造诣,委实不素,但就连宝玉等人都比他好些,他只能暗自感叹自己确实小瞧了这些人。
虽然自己在边关打磨了几年筋骨,又在京城跟着皇子学习,无论时文论策还是骑马射箭都不落于人后,平常也觉得自己能算是文武双全,可无奈沈喻只在诗文一道,确实没有天赋。
穿越前五千年的文化历史,只让他学会了品鉴诗词,半点没学会作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