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略一思索,便道:“难为你这么个小人,这事做的也算妥帖的。这样,就跟她们姊妹几个一样,在我跟前养着,明儿再让老二媳妇认个义女”拉过香菱的手拍拍,“你且安安心心住着,有什么委屈了你的都跟凤丫头说。”
凤姐道:“老祖宗说的是,有委屈尽管来找我。”
这时零零散散的几人都回来了,贾母说了一见香菱便觉得喜欢,正巧香菱与府里也算是亲戚,便留香菱客居府上一段时间。
三春年纪还小,加上困的迷迷糊糊了,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宝玉更是只顾着高兴去了。
只剩黛玉,虽然年纪不大,好歹是被父亲当男儿养大的,进贾府后又处处谨慎,隐约察觉到另有隐情。
只是黛玉本身心思剔透,又不是刨根问底的人,只结果好便罢了。
凤姐瞧着黛玉,道:“正巧了林妹妹也是刚来咱们府,俩个花一样的小姑娘,不如住一块儿。赶巧了,屋子我都收拾出来了,一起住也热闹。”
贾母看了凤姐一眼,道:“那也罢。”
却又搂着黛玉,依依不舍道:“我的玉儿啊,本来我想着把玉儿安置在碧纱橱里与我一道儿睡,亲香亲香,等明年春天再另安置。但你琏二嫂子难得这般殷切,我倒是不能留人了。”
凤姐笑笑:“老祖宗上心,林妹妹来之前就日日念着,我怎敢不对妹妹安排妥当,没想到独独忽略了体贴老祖宗慈爱之心,该打该打。”
王熙凤一番唱念做打俱全,贾母也只得算了。
只是又想起黛玉身边只一个小丫头,并一个老人伺候着,香菱身边干脆就自己孤零零一个,便指派了几个人服侍。
时间晚了,贾母也渐渐精神不济了,众人陆续退散。
沈喻往自己的梨香院走,前面的人提着灯笼照着,映的冬日里都多了几分虚幻的暖色。
人渐稀时,沈喻低声对身后的朱溪说:“给琏二嫂子的礼再加三成。”
朱溪点点头,道:“主子放心。”
府里姑娘都有各自的院子,没道理客居的姑娘反而要跟着老太太住的。
沈喻知道这时凤姐刚开始管家不久,性格又要强,最是不够银子使的时候,一件不算难办的事儿换来的真金白银,怎么都不亏。
朱溪揣摩沈喻的态度,暗自思索着这位主子对新来的林姑娘为什么格外不同。
平日里公子对贾府里的人可半点儿不热络。
可这次不仅早早地遣人打听了人家进京的时间,特意准备了一份礼,还几次拐弯抹角的帮人家。
若说年少慕爱,倒可以看出将来林姑娘姿容绝色,只是不提林姑娘年方十岁,还没长开,更奇在两人之前可从未见过。
这厢朱溪思虑甚多,那厢两个姑娘相携而回。
黛玉身上披一件大氅,和香菱跟在提着灯的婆子身后,两个女孩子的影子照在地上,拉长,显出几分长大后的窈窕身姿。
黛玉有感于两人境遇相同,都是孤身一人客居国公府,一时也少了几分孤苦无依之感。
两人年龄相差不大,如今又同住一院,回去的路上便聊了起来。
且说香菱,被拐子拐去这几年,几乎没有跟同样年纪的姑娘说过话,如今这神仙似的小姑娘主动亲近她,心头更是羞涩和高兴。
两人又闲聊几句,便到了地方。
丫鬟婆子收拾出睡觉的屋子来了,但还有些行李没安置妥当,进出忙碌着,黛玉便告别香菱,自去盯着人安置她带来的书去了。
是夜,黛玉躺上床,翻来覆去睡不着。守夜的鹦哥起身悄声问着问:“姑娘睡不着?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黛玉从被子里转过身来起身半倚在床上,散落的发丝铺陈在身后,面对着鹦哥,点点头道:“大概是因着换了地方,我一时睡不着呢。”
鹦哥给黛玉往上掖了掖被角,在床沿坐下,“那我陪姑娘说说话。”
黛玉沉吟半晌,才道:“鹦哥,我今日才来就惹得你家哥儿摔了玉…”
“姑娘可别这么想,宝玉贯有个痴病,因他那玉也不知闹了多少回了,这府里都知道。”
“鹦哥,你说的是,我日后少与他一处儿就是了。”这一番摔玉,让黛玉对他第一面产生的好感也没有了。
“还有今日那沈家哥哥,既说是祖母的外孙,我昔日在家时竟也从来没听父母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