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嘉和和夏砂互视一眼,看着彼此那狼狈不堪的样子,突然笑了起来,从入学龙魂学园开始,他们在十一月份的现在,第一次嗅到了暖春的气息。
舒嘉和和夏砂在各自的班级被那样的欺负阻挠和威胁后,依然选择搬起桌椅离开,走向了秦青,成了自由学院中的“不祥”信号。
这种不祥在之后的日子里得到了印证——每一天,自由学院置顶论坛黑名单中的名字都在增加,每一天都有人搬着自己的行李和课桌书本离开,走向了属于梦想系的教学楼和宿舍楼。
一个、两个、三个……五个……十个……二十个……
和在幻想系时不同,梦想系由秦青亲自管理,增加了早读,课间休息时间被减短,上课时间被延长,下午放学时间还是三点半,三点半到五点是社团活动时间,秦青要求每个学生都要在这个时间段挑选一样课外课程,反正自由学院会满足学生的所有学习要求,想要学什么就学什么。
结果大部分人都选择了马术和弓箭,显然受了秦青很大的影响。
然而虽然放学时间还是下午三点半,不代表晚上的时间就可以自由掌控了,因为秦青增加了晚自习,七点开始到十点,连宿舍楼的熄灯、断电时间都被她控制在了11点半。
就像自由学院的学生给她的外号一样,秦青宛如一个暴君,完全掌控着她的臣民,他们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全都由她说了算,连他们的时间也被她所掌控,没有别人说话反对的余地,别说学生怕她了,连老师面对她的时候,都开始有些怵怵的,莫名的看到她就忍不住挺直背脊很想敬个礼,一犯错就想跪下来给她磕个头。
然而秦青觉得,相比我国大部分的应试教育学校,自由学院的梦想系,依然是天堂。她看来,青春期就是该好好学习认真积累能量的时候,一天下来花那么多时间去学习并不过分,正是青春期的身体和大脑完全承受得了,更何况自由学院的伙食还那么好,营养完全跟得上。
他们本来就浪费了很多时间,再不快点往脑子里塞点东西,连二流大学都考不上,家里有钱的还好,没钱的离开龙魂学园后大约就真的只能在社会底层拼搏了。
新闻社的那些社员一直在关注,所有头条都是秦青又在搞什么鬼、梦想系那边怎么样了,成天唱衰,认为那些“叛徒”一定会后悔自己所做的决定,而他们绝对不会允许他们回到他们的阵营里来,这些梦想系的学生们每次去食堂餐厅吃饭,都被一阵冷嘲热讽,一开始甚至有人拿食物丢他们,下场不太好,因为秦青让丢食物的人把他们丢出去的东西都吃掉。
“别让我重复第三遍,吃掉。”秦青站在二楼最中心,倚着围栏看着下方,面无表情地说。
餐厅里寂静无声,一楼有些混乱,有几个学生梦想系的学生的校服上、头上都沾着食物,看起来肮脏又狼狈,桌面和地上更是不用说了,菜、汤满地都是,而造成这一局面的,就是几个有点活跃过头的幻想系学生,两个男生两个女生。
不是没有其他人动手,但是他们都还算有脑子,知道秦青就在二楼,只有这四个没脑子的,声音最大,丢得最嗨,还敢跟秦青呛声,而其他人早就悄悄坐下,假装自己没有动手,同时也有些心惊胆战,怕被秦青注意到。
而曹森一群人刚刚走进餐厅,此时正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
那四个人面前都放着一盘食物,乍一看挺丰盛的,有意面有龙虾有牛排羊肉和果蔬等,如果忽略它们毫无美感地堆在一起,并且还沾着些许灰尘的话。那是秦青让被攻击的学生从地上捡起来还给对方的食物。
那四个学生脸色难看,被餐厅那么多人看着,导致他们感到难堪又愤怒,有些口不择言起来:“我们就不吃,你能拿我们怎么样?贱货,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了,以为你真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吗?做梦去吧!别想让我们对你言听计从!”
他们以为他们会得到应和叫好的口哨声的,可是并没有,除了梦想系的所有人露出被冒犯的想打架的表情外,现场更加安静了,连呼吸声都轻了起来。
秦青身后,蒋非的身影慢慢出现,他没有说话,只是倚在距离秦青不远的围栏上,手上还拿着一瓶啤酒在喝,看起来悠闲得很,也没有插手的打算,却让人不禁胆颤。
正如秦青一开始所说,她是因为蒋非才站在了这个位置上,因为那句话是蒋非说的,是他立下的规则,所以把其他人都打败的秦青成为了学生会长,如果他们不承认她,那么就是不承认蒋非话语的绝对性,是在挑衅他的权威,在他没有出声否定秦青之前,她在自由学院确实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以躲着她,但不能反抗甚至是攻击她。
四个没脑子的人在见到蒋非的瞬间,脑子终于生出来了,脸色更加难看了起来,看着秦青毫不退让似乎不让他们把东西吃下去不罢休的模样,他们不敢去看蒋非,于是求助地看向曹森等人。
曹森看着秦青和蒋非,没有说话。
宁若夏原本想要快意地应和的声音也在看到蒋非的瞬间咽了下去,正要开口,就听到边上的墨兰说:“秦青同学,得饶人处且饶人,没有必要把人逼到这种地步吧?地上多脏,什么细菌病菌没有,吃下去搞坏了身体怎么办?”说着,她看向那四个学生,说:“还不赶紧跟秦会长和这几位同学道歉。”
“道歉有用的话,还要你爸做什么?”秦青清冽的显得冷酷无情的声音跟墨兰温柔的语气形成鲜明的对比。
墨兰脸色微变,她的父亲正是一位公安局局长,这件事在自由学院几乎人尽皆知。
宁若夏见墨兰吃瘪,脸上露出了嘲笑,但是一想到秦青这种好像蒋非是她的靠山的暧昧不清的话,表情又臭了。
“墨兰小姐,你要知道,在自由学院,只有蒋非是有资格插手我做的任何决定的,我也只会听他的话。”无视蒋非看过来的目光,秦青又看向那几个学生,冷酷无情地说:“吃下去,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否则我有的是手段收拾你们。”
于是那些人慌张地把视线转向了曹森,乞求他出声,现在恐怕只有曹森能救他们了。
然而曹森神色阴戾不耐地说:“都他妈耳聋了?还想闹到什么时候?不想吃就不要干蠢事,白痴。”
求助无门,这四个学生只好屈辱地低头颤抖着把他们丢出去的食物吃进去,两个女生甚至都哭了起来,可是没有人敢再出声。
他们在那么多人的围观下,把那些食物都塞进了肚子里后,秦青目光扫过一楼的人,毫不掩饰自己的杀鸡儆猴,说:“这次只是把能捡起来的东西都吃掉而已,再有下次,我会让你们把泼在地上的浓汤都舔干净。曹同学说得很对,你们遭受到的所有看似屈辱无情的对待,都是你们自找的。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你们不要。”
这次之后,没有人敢在在食堂餐厅找梦想系学生的麻烦,应该说没有人敢再随便找梦想系的学生的麻烦。
离开幻想系,走向梦想系的人又陆陆续续有了好几个。
他们从愤怒阻拦到沉默地看着那些人离开,沉默地看着这些人与他们擦肩而过,难言的复杂的情绪在胸腔弥漫,有些愤怒有些抑郁有些恐慌。
一种令人不安的沉默在整个学院里蔓延开来
而一开始已经习惯了自由学院的宽松、自由、每天只要想着干点啥来打发时间就可以了,想要认真上课都要担心会被揍一顿的梦想系学生们,一上来就迎来了这样相比之下堪称严格的秦青制定的时间表、课程表,压力徒然增大,有人甚至一天下来还吐了。
只是他们既然放弃了那边的自由,来到这边,就不会轻言放弃,痛苦地熬了几天,总算是习惯了这样按着课程表过的日子,甚至渐渐在这样的日子中,产生了安全感。
梦想系的学生们渐渐走上了身为一个中学生应该走的正轨,该学习的时候认真学习,该肆意挥洒青春的时候肆意挥洒青春。
于是往日总是充满颓败的负能量气息的自由学院里,被秦青命名为幻想系——生活在自己无谓的幻想中的学生们,经常在毫无意义也似乎并不能真的让人打从心底快乐的玩闹间,扭头看着窗户那边,五十米开外的那栋教学楼中,有认真上课做笔记的学生。
下午三点半放学后,能看到那群“叛徒”穿着帅气的马术装,骑着姿态矫健的马匹在空旷的草地上奔驰,笑容满面地互相打趣地上着马术课。
也有一些人拿着弓箭在弓箭课教师的指导下抬头挺胸地拉弓搭箭。
这才是真正的属于年轻人应有的精神面貌,被秦青上了发条的他们,从行为举止到精气神,全都变得和没有发条的他们不一样了。
完完全全的,自由学院从地界到学生之间,被秦青分裂成了两个世界。
踏踏踏踏踏踏……
马蹄声在草地上不够清脆,但足够入耳,那一双双眼睛又看了过来,尤其是坐在过道两边的学生们瞪大着双眼,仰着头,看着骏马气势如虹地从他们身边跃过,看着骑在马上的少女被阴影遮掩瞧不清的面孔,看到她飞扬起的黑发,看到她随着马匹的起伏而起伏的弓着却让人感觉笔直非常的身躯,不知为何,心生震撼。
秦青依然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黑眸沉静坚毅,看不到丝毫波澜起伏,她策马向前,跑过了座椅之间的过道,然后猛然扯紧缰绳,与她已经足够默契的总裁后肢用力,猛然一跃,直接跃上了台子,竟一步窜到了曹森身前,眼见着要一下把曹森撞飞了,秦青再拉缰绳,紧急刹车,总裁口中发出长长的嘶鸣,骏马的前肢高高抬起,在空中踏了好几下。
曹森一时忘了疼痛,高大的马匹双蹄要踩踏在自己身上般的感觉让他本能的心生恐惧,呼吸都停止了,他瞪大双眼,瞳孔紧缩,仰着头僵着身体看着骑着马背上的女孩。
她稳稳地坐在上面,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握着一把长弓。她像刚从沙场征战回来的将军,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眼眸漆黑没有温度,无波无澜,平静得就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