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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月池一人到此,巡关御史张钦和守关指挥孙玺来见她就是颇给面子了,可是她还带着刘瑾,这下于情于理,分守太监刘嵩也不得不来拜见上官。这下居庸关三位主管都齐聚,都在正堂中等候,尔倾就见一仪容秀丽的美丈夫登上堂来。
张钦心知这必是李越,忙起身下座来迎。张钦本为监察御史外派,虽掌巡关之重权,可实际只是七品官。月池被贬出京也不再是四品的佥都御史,而与张钦平级了。是以,两人见面,只是以平辈称呼,月池便呼:“见过敬之先生、孙指挥使和刘太监。”敬之是张钦的字。
一路阴着脸的刘瑾此时也开始被迫端起来致意,张钦等三人纷纷还礼,然后就是宾主落座。月池和刘瑾坐了上座,这三人坐在下首。
居庸关离京城只有四五日的脚程,前些日的事情又闹得那般大,张钦岂会不知李越在京的惊人之举。他本就对这位年少的同僚颇具好感,如今又见她一脸病容,更生了同情之心,只是他生性刚直内敛,初见时亦不好直言,只是温言道:“李御史远道而来,着实辛苦了。居庸关虽不比京城,倒也还有几个好大夫,不妨让他们瞧瞧。”
守关指挥孙玺是典型的武将,身材高大魁梧,他黝黑的脸上浮现笑容,跟着道:“是极,是极,御史既然身子不爽,不妨在此地休养几日,再赴宣府。”
月池和煦地看向刘瑾,笑道:“有劳诸位关切,只是一点儿小病罢了,我和刘太监为圣上效命,岂敢言辛苦。”
刘瑾还能说什么,但他又不愿轻易附和月池,只是皮笑肉不笑地瞅着她,也不言语。分守太监刘嵩见状热络道:“话虽如此,刘哥和李御史一路奔波却不是作假,磨刀不误砍柴工,若不养好身子,又如何能替万岁办事呢?想来圣上知晓,也会宽宥一二的。”
月池笑而不语,只静静地看向刘瑾,刘瑾被她盯得浑身发麻,若是在京城,他还是一呼百应的东厂督主时,他早就当场发作甩脸子了。可是如今,他被李越拖到这鸟不拉屎的边陲来,还挨了无数次揍,他的信心越来越低落。他开始心惊胆战,李越敢这么对他,一定有所依仗,难道万岁真的将他当作了弃子……若真是如此,他回京就是死路一条,只有紧紧扒着李越,才有翻身的机会,毕竟万岁可是一听他病,就立刻派太医和副手来,这其中可是半句都没提及他。
他狠狠咽了一口唾沫,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道:“多谢多谢,只是咱家身负皇命,的确不敢在此多叨扰。”
刘嵩心里咯噔一下,忙笑道:“是小弟我想得不周,还请御史和刘哥勿怪。”
刚刚还是先说刘哥,后叫御史,这下又是御史在前了。月池心下暗笑,能做到分守太监的,果然也是人精子啊。
接下来,几人就是对边镇的情况做一个简单交流。在午宴过后,月池才是有机会与张钦单独说话。他们坐在内堂中,面前就是熊熊燃烧的火盆,臀下还是暖烘烘的热炕。月池的脸颊上都浮现两朵红云,真真是灿若云霞,压倒桃花。x33
张钦心念一动,却道:“某今日方知,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月池自嘲道:“哈哈,敬之先生是觉,晚生虽男生女相,却并非是韩嫣董贤之流吗?”韩嫣是汉武帝的宠臣,董贤是汉哀帝的男宠,他们两人都是依仗容貌媚上,身居高位,肆意妄为。
张钦忙道:“您的高洁品行,又岂是那些人所能相提并论的。铁头御史之名,某即便身在边陲,也是如雷贯耳。”
月池听到这个绰号就是嘴角一抽,她摆摆手:“我并非董贤,圣上也绝非是哀帝之流。只是有些人仗着先帝仁慈,横行霸道,贪赃枉法。圣上虽年幼,却不是糊涂之人,只是略略管紧了些,他们便心存怨恨,明面上不敢非议天子,可暗地里却想尽办法,想让圣上收手。这不,我和刘太监不就被弄到这里来了吗?”
张钦一时心如擂鼓:“您的意思是,汝王世子一案是……”
月池轻声道:“此事事关机密,出我之口,入您之耳,望无第三人知晓。”
张钦忙正色道:“我定然守口如瓶,如有泄露,叫我身败名裂……”
月池笑道:“敬之先生不必如此,梁尚书与戴御史都曾再三在晚生面前夸赞您为赤诚君子,否则又岂会对您委以重任。我对两位老先生的眼力,还是十分信任的。”
张钦心中又惊又喜:“没想到……我与两位上峰已是数年未见,没想到他们还记得下官。”
月池笑道:“您这样的人品,又岂是能轻易忘怀的呢?”
张钦连连谦辞:“您谬赞了。咱们还是言归正传,汝王世子一事究竟是……”
月池道:“有人想借世子、我与刘瑾三人之命,来让圣上罢手新政。六科廊言官着实糊涂,被人挑拨做出犯上悖逆之举。他们虽冲动,可毕竟是出自一片忠心。我与戴御史心存不忍,执意求情,这才触怒了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