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饶命。”
“……”
这群孙子!
容浅念整了整夫人发髻,端坐,两手交叠,倒是端庄,只是一开口就邪了:“饶命啊,好啊,但是要乖乖听话,不然……”端着抹了厚厚一层粉的下巴,笑嘻嘻,“老身化作厉鬼,找你们秉烛夜游哦。”
秉烛夜游?
百多个人,泪了大半,尿了小半,齐刷刷屁颠颠跑回来,抬棺材的抬棺材,端灵牌的端灵牌,其余的,一起哭丧。
命咋就这么苦呢,缠上了鬼。
女子一声喝:“不许哭!”
顿时,鸦雀无声,抽泣断断续续。
命咋就这么苦呢,缠上了鬼,还是厉鬼!
于是乎,一干人等默默垂泪,微微颤颤抬着棺材走起。
某人坐在棺材里,侧躺,斜靠,趴着,窝着,翻来覆去,一把拆了头上的发髻,散下三千青丝,配上一张粉白的脸,更像鬼了,嘴里骂着:“靠,什么破玩意。”随即,踢了一脚棺材。
话落,棺材忽然一个颠簸,容浅念一脚悬空,屁股结结实实砸到棺材上,再一次龇牙咧嘴。
妈的,居然摔了同一个地方。
幸好,不是胸。
容浅念扯着嗓子怒吼一句:“作死啊!”
左边抬棺材脸白:“老、老夫人。”
“这……这……”右边的脸青,伸手指了指。
容浅念趴在棺材上,抬抬眼皮。
前头,冷面少年一身黑衣,面无表情,身负包袱,立在小路中央。
容浅念笑了,够出手摸了摸左边抬棺材那人的脑袋,哄着:“别怕别怕,这是黑无常。”
一只鬼就算了,还来了个黑无常。
那人手一抖,棺材一颠。
“砰!”
某人屁股着地,一张刷白的脸,脂粉抖了三抖,手颤了,揉着那半边。
尼玛,还是老地方。
幸好,不是胸。
容浅念揉了揉,抬眼,一个冷眼砸过去,气急败坏:“再手抖颠老身,老身就鬼上身你!”
那抬棺材的,手不敢抖了,腿软,心里默念:阎王要亡我。
再于是乎,送葬的队伍继续抬棺材,继续端灵台,继续哭丧,脚抖手抖,唯独,棺材不抖。
棺材摇摇,容浅念晃晃,甚是惬意地躺着,翘着个二郎腿,手里抱着一盘祭祀的瓜果,边吃,边往外扔。
她随口问了句:“等我?”懒懒地,漫不经心地。
走在棺材一侧的少年微微抬眸,轻启唇:“等。”甘冽好听的声音,只是语调毫无起伏。
棺材里又丢出一根香蕉皮。
“逮我?”还是那样随行不羁的慵懒。
少年转眸:“一。”隔了半响,又吐出一个字,“起。”
“一起?”容浅念笑了笑,端着瓜果盘起身,丹凤眼抬起,不再戏谑玩味,问得认真,“你知道我要去哪?知道我要去作何?”
“知。”
一个字,无半分犹豫,那总是无表情的脸,高高地抬着,倒难得露出那个年纪的倔强。
他啊,终究是个孩子。
容浅念扶了一把心口,怎么这么叫人心疼呢。
“她会要你的命。”顿了顿,语气有些沉,她唤他,“离然。”
平日里,她总是五步五步的喊,被他语速恼了的时候,也就喊几句小美人之类的,第一次,她如此正经地喊他的名字,那个快要被人遗忘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