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男子怀里,她一步一步踩着绯色的流苏走来,那样清泠的嗓音也能如此扎耳的响亮:“我的命由我,还有,你的命。”素手指了指,她吐字,字字铿锵沉凝,“也由我。突厥的传闻没听说吗?天降妖妃,尘世缭乱,卿本为谋。”
突厥的传闻,风清何人不知。
天降妖妃,尘世缭乱,卿本为谋,说她,倒是精准。
萧凤歌未言,抬眸,她身后的男子,自始至终温柔地看她。
她说:“这个世道,富贵权势我要做主,江山美人、是非恩怨我也要做主,还有,生死。”一声冷哼,似轻笑,似嘲讽,“我说了算。”
到底是她太猖獗,将生死踩在底下?还是生死太卑微,任她如此张狂?
萧凤歌已经没有力气计较了,心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了,脸有些痒,那血丝大概又在肆意了,轻叹着说:“小九,我从来都左右不了你,这次,你只听我一句。”顿了顿,声音如此无力,苍白了,“莫要让我白受了这千丝万缕的毒。”
她娟秀的脸冷着:“我只说两个字。”顿了顿,眸光越发沉了。
“等着。”
两个字,绕着流苏,不散去,她已经走远。
等着……
萧凤歌笑了,倦怠地合上眸子,任狰狞爬过一寸一寸。他想,他的四年,换这两字,够了。
寝殿外,烛火大作,月影烛光交杂里,女子红色的衣衫,越发灼眼,走得急促。
“容家姑娘……”
女子回头,看着火光下的老人,越发老了呢。
她说:“他的命,是我的,我这人怕死。”
“容家姑娘。”苍老的声音哽塞了,“谢了。”
“你不欠我,萧凤歌更不欠我。”
留下话,她走了,出了忠亲王府。
这个女子啊……
忠亲王看着寝殿,眸光远了,苍老了脸,叹道:“夜黑,在门外点上灯吧。”
夜深了,近年关的夜,很冷,没有星子,铺天盖地的黑。
人影走远,门口,烛火亮了,照亮了小巷的路,人影拉得斜长。
“十一。”
萧殁轻声唤她,将她紧紧揽在怀里,夜太凉了,她浑身冰冷。
容浅念抬眼:“你问我是不是不惜任何代价。”
在萧凤歌的流苏帐里,他附耳轻问,当时她怔了,现在该回答了。
“逸遥,除了你我舍不得,其他的,我都要试一试。”
容九啊,她若要试试,那便是上天入地,便是颠覆天下,便是无所不用其极。
这世间,大抵除了萧殁,没有她不敢试试的。
萧殁捧着她的脸,淡淡嗓音如此醉人,寒得醉人:“萧凤歌的命,你非要不可?”
没有犹豫,点头,容浅念道:“嗯,非要不可。”她偎进萧殁怀里,呼吸着他的气息,娓娓轻语,“逸遥你知道吗?三年,我识得萧凤歌三年,她一共救过我三次,他真傻,其实次次我都能躲开,他还是扑上来,添乱不说,还添了一身的伤,他总说,他一身冰肌玉骨,为了我留了疤,在腹上,三寸长。我总是取笑,骂他蠢,骂他多事,但是我从不否认,那都是为了我,为了我傻,为了我蠢,为了我添了一身伤疤。平生,我最怕欠人什么,尤其是情,这种东西,欠不起,可是萧凤歌,我真的欠他。”苦笑一声,凉凉地嘲讽,“这样,我怎么能不管不顾,我终究是不够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