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离开,毕竟,兄长才是这座城堡的主人。”临走前,尤利西斯回过头,轻笑着说道,“对了,忘记告诉兄长,今天来了一个美丽无比的女人,看上去很有破解诅咒的希望……可惜,她被我赶走了。”
话落,他大笑着离去。我藏在黑暗中,露出一只眼睛,以为那条蛇会震怒,会暴起冲过去将他咬死,但它至始至终都待在牢笼里,一句话也没有说。
眼下这个情形,让我有些迷茫,为什么这条蛇和传说中的不一样,它——或者说,他真的是传说中那条冷血、残酷、善变的蟒蛇吗?
我正踌躇着要不要过去,那个低哑的声音却再度响起:“窥视者,和你的主人一起滚。”
糟了,他知道我在这里!一瞬间,冷汗遍布额头,但很快,我就强行冷静下来,他知道我在这里,却没有出手杀我。要么是他不像传说中那样滥杀无辜,要么是他无法滥杀无辜。不管是哪种可能,我现在都是安全的。想到这里,我定了定神,拿起一盏烛台,小心地靠近牢笼。黑暗中,那双金黄色的瞳孔冷冷地迫视着我:“滚。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真不愧是兄弟,连威胁人的口吻都一模一样。我心想,然后毫不犹豫地将烛台对准他的面庞。
他竟然不是蛇——有手有脚,还有完整的五官。烛火勾勒出他的轮廓,他的五官看上去相当美丽,鼻梁高挺,眼窝极深,下颚线条凌厉而瘦削。见我拿烛台照向他,他侧开头,用手背挡了一下光线。漆黑而坚硬的鳞片覆盖在他的手背上,令人触目惊心。
半晌,他转过头,果然,脸颊两侧也覆盖着可怖的黑色鳞片。
“找死。”他低沉地吐出这两个字。一阵阴风向我袭来,不等我扔下烛台,向后跑去,他已站在我的面前,他身材高大而修长,穿着深蓝色的双排扣制服,里面是马甲和白衬衫,领边和袖口均绣着耀眼的银线。分明是高贵优雅的服饰,他却穿出一种阴森而野性的感觉。
他扣住我的脖颈,重重地将我压在石壁上:“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尤利西斯的走狗——”
他的手指简直像冷血动物一样冰冷黏腻,口吻也阴沉扭曲,我不禁怀疑他的口中是否有蛇信在伸缩……空气渐渐从口鼻中抽离,头脑却急速运转起来,思考着脱身办法。几秒后,我脱口而出:“我是来拯救你的!”
话落,我恨不得咬断舌头,这什么谎话,还不如不讲。他却怔了一下,半信半疑地眯着眼,松了手,只是沉重的上半身还压迫在我的身上:“证据。”
哪有什么证据?
我一边懊悔为什么要说谎,一边结结巴巴地圆谎:“……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经常梦见这座城堡。梦里有个声音告诉我,只要我能拯救这座城堡的主人,就能获得数不清的财富和至高无上的地位……”说到这里,我拼命地咽口水,露出贪婪的神情,生怕他对我的说辞起疑。
大言不惭说要拯救自己的女子,却是因为金钱和地位而来。按理说,他应该愤怒,但他的神色十分平静:“真遗憾,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头苟且偷生的野兽。”
或许我该安慰他不是野兽,然而,他确实有着野兽的特征——全身二分之一的皮肤都覆盖着蛇一般的鳞片,指甲兽类般弯曲着,金黄色的瞳孔,遇见强光时还会紧缩。我实在无法欺骗自己他不是一头野兽,拜金版的我也不行。
我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说:“虽然我没读过几本书,但也知道,野兽和人类最大的区别是,野兽没有人性。很明显,你是有人性……你是人类。”
他看我一眼,冷漠地笑了一下:“滚。”他转过身,径直用手指碾灭烛火,“在我没反悔之前。”
传说中毫无人性的蛇,是个有独立思维的人,发现这一点,我怎么可能离开?
我深吸一口气,大着胆子说:“我想留在这里!”直到找到解救父亲的方法。
“荒谬。”他说,“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
接下来要说的话,绝对是我这一生的羞耻之最。我稳住颤抖的双手,揉了揉发红的面颊,走到他的面前。即使周围光线昏暗,也能感受到他冷漠而怀疑的目光。我的心跳快疯了,怦怦怦,简直能震破耳膜。硬着头皮牵起他的手,那滑腻而冰冷的触感令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为了父亲,我必须这样做:“我确实不知道你是谁……我只知道,你是我的梦中人。”